很快,王宏文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四十岁上下年纪,身躯修长挺拔,五官端正,一头这时期比较流行的三七开发型,输理得一丝不苟,脚下是一双皮鞋,但穿着却随了公社干部走,一件四个荷包的青布长袖,胸口荷包别着钢笔,双眼平和但很有神,很有个人魅力!
总体来说王宏文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至少他没有嫌弃糟糠之妻,也是主张分田到户的一派!
“王书记好,我是新桥二队的方大军!”他这时站起身自行介绍道。
王宏文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军啊,你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想到别人所忽略的东西,也能学以致用。”
他自然谦虚了一番,在没完全摸清楚王宏文的脾性之前,他都不能表现得太过了,以免起到反效果。就算公社取消了,角山公社多半会改为乡的编制,因为这里有七个生产大队,五百多户村民,人口也应该破了三千之数。
他要挖煤,只要王宏文点头,他就直接低价承包个五十年时间,让别人无路可走。
“宏文啊,大军的脑袋瓜子聪明得很,你快过来看,这是大军写的粉条计划!”杨春桃急促的拉过男人,介绍起本子上的数据来,她虽然识字不多,但对于数字却是很精通。
方大军也认真起来,但更多的是观察王宏文的反应,片刻后他就有底了,这事多半能成。
“大军啊,八成的价格是不是太低了!”王宏文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家里兄弟多,也超级穷,年少的时候家里就怕他找不到媳妇,所以就找到杨家订了亲,因为杨家在生产大队是最富裕的,家里也没有儿子。最开始本来是说好他入赘,但他一考上大学当了官,身份不同,杨春桃也就嫁了过来。
这时期的入赘可不好受,女婿得负责给丈人家修新房,是真的去给人当儿子那种,他虽然最后没入赘,但当儿子的责任却揽了下来,这才有每个月工资悉数上交给媳妇。但这样一来,本家这边孝敬得就少了。
此时粉条的事情摆在眼前,他一琢磨就有了底,这件事并不违反原则,而且能大赚一笔,这钱给两边家庭修楼房都错错有余。再说,他就是不答应,媳妇也肯定不可能放过这次赚钱的机会,搞不好直接往两边家里一说,到时候岳父岳母、老父老娘、兄弟姐妹,外加三个儿子齐上阵,他也只有点头应下。
方大军想了想,索性实话道:“王书记,我知道您是关心乡亲们,不想占乡亲们的便宜。但是八成的批发价已经很高了,如果再高,那就是乡亲们对不起您了。全公社所有红薯加工成粉条,那就是几十万斤的数量,虽然说粉条能保存得久,可以慢慢销售,但仅仅只是靠销售给老百姓,可不太容易,毕竟粉条也不便宜。所以大部分,至少一半的粉条得销售给单位,如果能让单位当成年货发放,那销售起来就快了。但这样一来,您要么压低点价格出售,要么给负责采购的人送回扣。最后算下来您肯定会赚不少,但这些钱都是辛苦费,人情费,是您应该拿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王宏文的心坎上,占便宜和辛苦费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走投机倒把,而后者是获得劳动价值,“好,那我就挣下这笔辛苦费吧!”王宏文直接点头了,并没有拖拉,因为刚才方大军已经讲得很清楚,如果真的要制作粉条,那么现在就要开始修建场地,抢夺时间。
方大军自然大喜,又道:“王书记,杨阿姨,目前第一是要修建场地,砖头什么的都好说,现在还差了一套红薯粉碎机,我琢磨了一下,打米房的机器改造一下就可以用,王书记您看是不是想想办法,让上面再发一套打米的机器下来,这样就不用公社自己负担,减少成本。”这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国家即便再穷,也不差这一套机器。
王宏文琢磨了一下,点头道:“这个到是没问题,打米房的机器也有些年头了,申请一套新的问题应该不大,但到时候请什么人来改造机器呢?”
方大军笑道:“我就可以,不过要请初中的物理和数学老师,还有公社所有的铁匠来帮忙。”他这样要求,其实另外还有目的,牵扯到他以后的计划。
“好啊,前有打谷机,后有粉碎机,大军你可是咱们公社头一号发明家啊,厉害得很。”王宏文赞叹道,两口子都说了“得很”这两个字,这是夸赞一个人非常厉害的意思。
方大军继续谦虚了一番,又道:“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保密,如果让其它公社也跟风搞粉条,到时候粉条一多,价格就会贬低,只需要保密到月底就行了,到时候其它公社想跟风也没那个时间搞设备修建场地。”
杨春桃接话道:“大军说得在理,再好的东西只要多了就不值钱了。”
谈话愉快的进行着,而后方大军又重新给王宏文介绍了一番,这一次直接说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也就是不光说了做粉条的好处,也说明了难处。王宏文能干到书记这个位置,不可能是平庸之辈,与其等到他去发现问题,不如他直接说出来,这就是看人说话,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