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鞑丽雅娜族长的顾虑。”
深夜的昏黑因为各种火把的照耀而显得明亮了许多,就连吹过这个地方的季风仿佛都因为火把与人员的聚集而褪去了少许,定眼望着眼前这名女族长的段青随后也摸着鼻子笑了笑,转而看向了那些还在聚集的草原族人们:“风道的前方就是中央草原部族的领地,进入那个地方就等同于与他们宣战,所以——”
“凭我和我的族人们,这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打断了段青的话,女族长脸上的眉毛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倒竖而变得明显了许多:“甚至连一个大部族塞牙缝都不够呢。”
“没错,即使再加上我们几个也是一样。”段青向着对方再度弯了弯腰:“不过再加上我们背后的神使呢?她代表的可是神山。”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的族人们相信你,并不代表我也相信你。”摇了摇自己的头,名为鞑丽雅娜的女子用淡然的表情回应着段青:“阿达木或许可以察觉到迫在眉睫的威胁,但若是以神山的名义作为保证,我反而会开始怀疑。”
“毕竟神山和兽潮之间的关系,自从很久之前就变得暧昧不清。”
她保持着安静而又端庄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让段青的眼眉再度跳动了少许:“没错,野兽的威胁在过去的草原史上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但神山却一直没有提出什么应对的手段,这可不像是一个大陆上的守护者所应有的样子呢。”
“有人猜测这是神山的策略,有人则认为他们本来就无能为力。”鞑丽雅娜的话音变得越来越缓慢:“这也正是我们一族从来不肯在大陆边缘生存的原因,谁也不会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成为那些野兽的祭品。”
“神山是什么态度我不太敢保证,但神使的态度我是可以保证的。”段青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和我的队友们收到的委托便是尽量救助这一路上还未来得及逃跑的那些零散的部族,尽量保尽可能多的生命,就连我手上的部族名单和分布的地图,都是神使和那苏族的人提供的呢。”
“那苏族?他们也在你的神使这一边么?”段青的回答引起了鞑丽雅娜的异样:“那个北境之王?”
“这是我第几次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了。”
位于自己身后的土船正在收纳着最后的人员,不断从那个方向发出的喧嚣声与搬运声也开始渐渐收束,收起了视线的段青随后也带着苦笑的感觉低叹出声,眼中闪过的疑惑感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重:“不管那个部族过去究竟有多强,他们现在都只是一群与我们共患难的普通部族而已,而且他们也是呼伦族事件中的受害者,目前正同样接受着神使的庇护。”
“既然接受了神使的庇护,那自然也是站在了神山的这一边。”鞑丽雅娜声音低沉地摇了摇头:“我们未必需要接受相同的命运。”
“这应该才是族长和几位族中的长老们最为担忧的事情吧。”看了看这名女族长和她背后的那些隐约显现在夜色之下的老者身影,段青也再次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这一点还请放心,我们的这位神使大人并非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她可是非常……唔,独立的一个人。”
“已经在呼伦族暗中体察了这么多年民情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说着这样的话,灰袍魔法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自信:“神使大人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将她所庇护下来的这些草原族人带往更加和平而又安的区域生活,她和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事方针也一直遵循着这个目的在改变。”
“这一点还请族长大人理解。”
他点了点头,用平静中透露着期待的视线回望着鞑丽雅娜的脸,后者则是依旧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并拢着双手,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的下一句话说了出来:“听你的同伴们说,你们在之前还搭救了一个部族。”
“是克兰部族的人吗?”
她向着一旁侧了侧自己的身子,向着自己身后同样漆黑而又深沉的夜色深处示意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残存了多少人。”段青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是被我的另外一些同伴们接走的,被传送魔法接走的时候,我们还在拉着一大堆兽潮先锋部队到处乱逛呢。”
“……好吧,我相信你们。”一直保持着平视的视线随着点头的动作而上下移动了少许,鞑丽雅娜声音缓和地回答道:“看在克兰族的份上,我可以相信你们现在的目的,不过——”
还未说完的话停在了半空中,这名女族长似乎察觉到了陡然变得落针可闻的寂静所带来的那份异样,同样察觉到了这份异样的段青随后也顺着那先前示意的方向望向了漆黑的夜色深处,紧紧地盯着那片草海的边缘:“……来了。”
“请几位尽快上船吧。”他展开右手,向着那片被魔光包围的土船所在的方向说道:“不要再犹豫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