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吹落一枚洋槐树叶,那落叶正巧落进李仕学衣领里。李仕学感觉到脖子痒痒的,他伸手一摸,把那枚落叶取出来,生气地掼在地上。学生们见了,又偷偷地笑。台下一阵嗡嗡声。
李仕学再次吹响口哨。
不过这次口哨没有先前的口哨作用大。
台下一个学生大喊一声,日寇不除,我们怎可安心读书?
李仕学想看看是哪个学生在带头喊,但下面黑压压一片脑袋,认不出来。
李仕学说,同学们,你们还是学生,抗日是国家大事,不用你们来操心的,爱国有很多种方法,你们为啥只选择上街游行这一种极端的办法呢?
这李仕学训话真要命,他的疑问式讲话,没有力度,倒像是商量的口气,难怪下面学生又是一阵议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谁说我们学生不能抗日了?上街游行怎么违法了?
李仕学头上汗珠一下子冒出来。真他妈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他妈的,老子每说一句话,这些鬼娃娃都要接下嘴,真他妈烦。不知道平时老师是怎么教他们的。
李仕学想再次掏出口哨来吹,但他见下面学生情绪激动,议论声更大了,交头接耳的,于是把口哨揣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这些小娃儿,喝的是小河沟的水,操的是哪门子的空心?打不打日本鬼子,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就不能安安心心读你们的书么?
他的话后面学生已经听不到了,前面的学生倒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他的这一席自言自语再次点燃了一把火,这把火从前面开始燃烧,如一阵山风一样,推动着火焰向后面铺排过来。一下子激起全场学生的反感。
本来空空荡荡的操场,似乎一下子被堵住了下游的出口,水闷灌进来,操场炸了锅,学生的情绪更加激愤起来。
我们不是闹!我们是民主请愿!我们要求ZF全力抗日!
ZF不抗日,我们不安心!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反了,反了,这伙学生简直反了!这伙学生背后一定有地下党在指使和教唆!李仕学大声叫道,但他的叫声被学生的大声质询声覆盖了。
这话,训不下去了。
李仕学似乎觉得自己站得不够高,他又叫人端来一根凳子,站上板凳,李仕学才觉得有气势,他又掏出口哨,鼓起嘴,使劲地吹了一气,操场上才静止下来。
李仕学说,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我就不计较了,回去好好念书,今后不准任何人再参与此类游行了,发现一起,严惩一起,严重者,直接以GD论处。
这番话同样没有吓住学生。
我们要抗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李仕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指着操场对警察说,给我再关一天!给我再关一天!
李仕学三步并作两步从舞台上下台,袖子一拂,走了。
嘉陵江风再次吹过来,席卷了操场上的燥热,整个操场逐渐雀静下来。
这些学生娃儿们还得关上一天。
西区督学何瑶阶站在操场一角,他本来是准备接赵全英他们回校的,见这情形,知道今天是回不了学校了,还得在南充歇一夜。
那天何瑶阶从罗天照寝室出来,就直接奔了县教育局。
推开吴光谱办公室,吴光谱正坐在椅子上想事,见何瑶阶进来,便招呼坐。
何瑶阶在吴光谱对面坐下。
我正要找你,你就来了。吴光谱望着何瑶阶说。我正想了解一下西路的情况。
何瑶阶说,局座,我也正要给你汇报西路情况。
何瑶阶一五一十地给吴光谱把西路教育情况作了整体汇报。
你们西路有几个学生来参加游行,你知道吧?何瑶阶心想,我正准备汇报此事,吴光谱倒先说了。忙说,我知道,我知道,这几个学生是七宝寺高小的,我已经核实过了,正准备给您汇报呢。据我了解,这几个学生都是老实本分的学生,背景不复杂,与地下党没有任何关系,可能他们也是受了某些蛊惑才进城来参加游行的,不存在与地下党有任何瓜葛。
何瑶阶当即向吴光谱保证回去好好要教育这几个学生,在西路全面开展肃清师生自由主义流毒,决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在西路发生。
吴光谱想既然连易县长都治不了学生的罪,最终还不是一放了之,早放晚放差不多,既然何瑶阶来求情,那就卖他一个顺水人情,放了算了。
何瑶阶在吴光谱那儿探得了准信,便又去见了易维精。
何瑶阶让易维精狠狠地骂了一回,何瑶阶不争辩,听着就是,这是他历来在上司面前的作派,上司骂就骂吧,气出了,火发了,事情就平息了,他这办法屡试不爽。
等易维精骂完,何瑶阶说,县长息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