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西安皇城内的承运殿上,济济一堂,全都是穿着特赏的蟒服、飞鱼服、斗牛服的文武高官。他们都是来自榆林、宁夏、固原、甘肃、临洮五镇的总兵、副将,还有延绥、甘肃、宁夏三镇的巡抚。在场的武官可都是在陕西前线带兵的将领,没有京中的武官那么揖让从容,这会儿一个嗓门儿赛过一个,趁着皇帝没来的时候,就在承运殿上大声交谈了起来。
“定宇兄,们宁夏镇今年的收成还好吧?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一套,就在们那里啊!”
“好个屁......额们宁夏是肥一点,可是吃饭的人也多,而且分到的民运钱粮草料也少,比不得们延绥(榆林)。”
“我们延绥最苦......细细长长的一条,根本没什么好地方可以屯田,却还要负担五万六千多石的军屯粮!他N的都旱成那样了,还怎么收取啊?而陕西送来的民运粮又大半折银,朝廷送来的京运也是银子。这两年陕西粮价高昂,一样的银子买不了原来那点粮了,苦啊!”
“们延绥苦什么?又有银子,又能从山西买粮。额们甘肃才是真苦,年征屯粮二十三万几千石,草四百余万束,折草银两千多粮。东南那边,一个纳粮大府也就交这点东西吧?他N的,这甘肃才多少烂田?能比得了东南的大府?况且东南是太平年景,额们甘肃年年打仗......”
“都苦,都苦,陕西五镇谁不苦?可这就是命,是命苦......好在万岁爷知道额们苦,已经亲自到了西安,就是来救苦救难的!”
“怎么救?运粮入陕?还是请龙王爷下雨?”
“估摸着是求雨吧?求雨还靠点谱......运粮更指望不上!”
“也是啊,怎么运啊!”
“唉......苦啊!”
将军们都叫苦不迭,虽然他们自己该捞还得捞,不会因为下面的人苦就少捞一点。但也不等于他们一点不关心手底下人的疾苦......手底下的兵在挨饿啊!饿急了造起反来,他们这些总兵、副将不是第一个倒霉?
可是现在的情况,叫苦有用吗?
在场的三个文官,延绥巡抚张梦鲸、甘肃巡抚梅之焕、宁夏巡抚郑崇俭都没参与议论,全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们的消息比吴自勉(榆林总兵也称延绥总兵)、杨嘉谟(甘肃总兵)、尤世禄(宁夏总兵)、杨麟(固原总兵)、王承恩(临洮总兵)这几位总兵要灵通一点。已经隐约知道朱由检要裁撤合并陕西五镇了!
其实也用不着耳聪目明,只要看看眼下西北长城内外的形势就明白陕西五镇中的延绥、固原、宁夏三镇,还有隔壁山西的山西镇,都已经没有必要保持了。
因为延绥、宁夏、大同边墙外的蒙古人,就快被小皇帝收服了。到时候小皇帝在边墙外面原本东胜二卫的地盘上新设一镇,就能护住延绥、宁夏,也能保证山西、陕西腹地不被北虏和套虏攻略。
而摆在东胜二卫故地上的镇,因为和大同、宣府两镇的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互相支援——朝廷只要在宣府布署一两万真正能战的铁骑,就能在东胜二卫遇到危险的时候迅速驰援。
在这种情况下,再设置延绥、宁夏、山西、固原四镇就有点多余了......
三个文官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唱名声:“万岁爷驾到!”
皇帝来了!
张梦鲸、梅之焕、郑崇俭三个文官互相看了看,然后就连忙各自就位。张梦鲸还高声道:“站好班次,不要在驾前失仪!”
将领们嗡的一声就乱纷纷的四下归位,在大殿的右侧站成一列。才按品级站好班,就看见朱由检板着一张面孔,在陕西巡抚毕自严、翰林学士钱谦益、司礼兼秉笔李承运、监督东厂太监刘朝、帐前军总镇曹文诏、帐前军总参议杨镐、帐前军步军副将孙传庭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承运殿上。
朱由检自己在龙椅上坐了,跟着他的几个文武则按照文左武右分列两边,李承运、刘朝这两个太监,则站在了朱由检左右。
众文武一起向朱由检叩拜行礼、山呼万岁。礼毕之后,朱由检朝着下面的文武淡淡一笑,一一扫视过去。
“平身。”朱由检道。
臣子们全都站了起来,一张张堆满了忠义谨慎表情的面孔,都对着御座上的皇帝老子。
朱由检笑着道:“眼看着崇祯二年又到了头......又是整整旱了一年啊!诸卿大多是陕西管军管民的大吏,这大灾之年的官,一定很不好当吧?”
这话说的人心里都是暖烘烘的......这小皇帝办事虽然出格,但还是知道底下人的疾苦的!
虽然在场的陕西地方大员,大多都是贪官。但是陕西这边旱成这样,贪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万岁爷,”宁夏巡抚郑崇俭出班奏道,“陕西虽然又旱了一年,但是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