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兴五十二年,十二月八日。
连日的降雪之后,应天府的江北地方,终于迎来了晴好的天气。而这一天,也是当了五十余年太上皇的大明福宗皇帝的梓宫,离开老山宫,前往老山西北的卧龙山皇陵的好日子。
在老山宫外的御道长街之上,这个时候已经满满的是穿着白衣的天子脚下的贵族和庶民,他们大多是五十多年前跟随崇祯上皇和如今的大明皇帝朱慈烺自北方南迁数十万军民的后裔。也有一小部分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这段波澜壮阔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当年仓惶离京的时候,他们还青春年少,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是古来稀有的老者了。为了送别当年和他们一起南逃的昏君,同时也为了见证这个在历史长河当中留下了最壮丽篇章的大时代的落幕,这些垂垂老矣的克难一代,都在儿孙搀扶之下,也不顾浦口、老山冬日的严寒,一大早就到了御道长街两侧,等待着舒舒服服躺在梓宫之内,等着被马车拉去卧龙山皇陵埋葬的崇祯上皇......
崇祯上皇的梓宫,就是一个超大号的棺材,现在摆在一辆超大号的四轮马车上,马车由24匹佩什尔马挽曳,正等着被拖出承天门。
大明洪兴皇帝朱慈烺,这个时候则在一群皇弟皇子皇孙以及一位胡姬公主的簇拥下,站在巨大的梓宫边上,只是呆呆看着。旁边一大堆人也都看着他,等着这位大帝下令出发。
时间慢慢的过去,朱慈烺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他的昏君爸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朱皇帝轻轻一叹:“衍圣公?”
“老臣在!”衍圣公孔胤正还挺精神的,耳朵还挺灵的,听见朱皇帝叫他,就挤开人群到了皇帝身后,垂手落肩的站着,好一副忠心老臣的模样。
“时辰到了吗?”朱慈烺问。
“到了,到了......现在正是出殡的吉时。”孔胤正现在还学会看良辰吉时了。
朱慈烺点点头,道:“那就出发吧......别让大行太上皇等急了,他可是个急性子。”
孔胤正道:“陛下放心好了,太上皇在这件事上是不着急的。”
朱慈烺回头看了这个说话很有道理的白胡子“猛圣人”一眼,苦笑着道:“他其实还是挺着急的,是朕孝顺,不让他早走啊!”
这是真话......要不是朱慈烺孝顺,崇祯早五十几年就挂在景山上的歪脖子树上了。是朱慈烺的孝心感动了上苍,硬生生的留住了崇祯五十多年。
古往今来第一孝子,非朱慈烺莫属啊!
“陛下所言极是,”孔胤正当然不能忤逆朱慈烺的意思了,他的衍圣公还想当下去的,当下就附和道,“想来大行太上皇帝这会儿在天上一定正和太祖高皇帝夸您的好呢!”
朱慈烺笑了笑:“那是当然的......其实用不着太上皇夸,老祖宗就知道朕是大明的孝子贤孙!大明幸亏有我,要不然不堪设想啊!”
“陛下言之有理!”孔胤正连连点头,显然是打心眼里赞同朱皇帝所言的。
自我表扬了一番之后,朱慈烺又对朱慈炯、朱慈照、朱慈焕、朱慈炋四个兄弟点点头,道:“走吧,咱们一块儿送送父皇吧!”
朱慈烺点点头,“那就走吧!”他指了指皇极门外广场上停着的几十辆一模一样的白色马车,对四个兄弟,还有太子朱和幸道:“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还有好运儿,一人挑一辆马车吧......咱们这就出发!”
马车都是一样的,也不会挂旗子。所以马车出了承天门后,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朱慈烺在哪辆车上,朱和幸又在哪辆车上的?想要暗杀朱大皇帝,那可一点都不容易!
从老山宫到卧龙山路可不近,坐马车怕是得走上大半天才能到,所以这会儿出发,得等到黄昏前后才能抵达。
到了以后,也不会马上给崇祯下葬,得在皇觉寺停灵一晚。明天一大早,再给崇祯风风光光的送进地宫。
“玛丽亚,”朱慈烺又招呼了一下自己“白雪公主”孙女,“你和朕共乘一车吧,朕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孙女遵旨。”玛丽亚.特蕾莎应了一声,就跟着朱皇帝一块儿向一辆白色的四轮大马车走去。
......
几十骑白衣白甲白马的骑士,从承天门中便步而出,上了御道长街,然后一边策马行走,一边大声喊道:“大行太上皇帝梓宫出行,官民白姓,一体恭迎!”
白衣白甲白马的骑士刚过,隶属于侍卫军和教坊司的鼓乐手就吹吹打打的步行而出。他们吹奏的乐曲并不怎么悲伤,这是因为崇祯享年90岁,而且还当了五十余年的太上皇帝,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死的时候也没很安详,这边看着胡姬轻歌曼舞,那边一蹬腿就驾了崩。
庙号福宗还真是名符其实啊!
所以也没什么人为他的离去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