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宝原是曹化淳的侄子,过继给曹公公的。他是崇祯二年生人的,和朱慈烺同年,都是十六岁,有个锦衣卫副千户的世职。不过并没有见过什么战阵,现在看见千数铁骑列队而来,小脸儿都吓白了。
这可是人人都顶盔贯甲的铁骑啊!而且队列严整划一,远远看去,这杀气就一下逼过来了!
曹公公倒是镇定自若,一张白净的面皮上没显出一丁点儿的惊慌。将望远镜交给儿子后,只是笑了笑道:“扶着爹爹下去,他们是冲咱这儿来的,等走近了,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曹文宝扶着曹化淳,一边小心的下了楼梯,一边儿低声问:“爹爹,咱们王庆坨该投哪边儿?”
投哪边儿原来还没定呢!虽然朱慈烺在打发曹化淳出京的时候描绘了一番江南封建主义的美好前景,但是曹化淳在王庆坨这边好大一个家族,不能不好好考虑就跟着大明朝一条道到黑了。
而且,崇祯父子能不能从北京城里出来还两说呢!
曹化淳笑了笑:“看看再说吧……咱家只是在乱世之中挣扎求活,还不得哪边风大向哪边?”
曹文宝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了:“爹爹,镇上的人心都在大顺那边啊!”
曹化淳哼了一声:“人心?人心险恶!”
两父子说着话,已经下了望台,站在了王庆坨北面的城墙上。
王庆坨是个镇子,本没有城墙,是曹化淳发达后才出前修了墙的。因为是花自己的钱保卫自己的家,所以城墙修得非常坚固。使用了大量的青砖,城外还有护城河。如果没有红夷大炮,要打下这座城寨可是一点也不容易。
曹化淳的哥哥曹化春年纪很大了,胡子头发白了,但还是上了城墙。
现在可是王庆坨曹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举族灭亡啊!
看见五弟曹化淳从高台上下来,曹化春急急忙忙就问:“老五,是大顺的兵马吗?”
“多半是的……”曹化淳低声说,“一水的铁骑兵,队列严整得很,北京城里可没这样的精锐!”
“那咱们……”曹化春的老脸上已经显出慌张的神色了,“是不是得迎闯王?”
曹化淳叹了口气。
曹家是武清县最大的地主,还兼营商业,而且曹化淳、曹化雨又都是高官,在位子上捞了不少。这样的豪门当然不喜欢“吃他娘,穿他娘”的闯王了。
顺便说一下,大顺军拷掠军饷可不是从北京城开始的!他们一直都这么干,要不然凭什么三年免赋?贫苦百姓都免了赋税,再不从有钱人那里拷掠,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吃什么?用什么?
所以拷掠军饷根本不是李自成在北京失败的原因……被满洲人打败才是唯一的原因!
“大哥放心,”曹化淳笑着安慰自家老大道,“我已经让文宝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和一万石麦子……若来的是大顺军,便马上献出去,总能保咱家平安的。”
“这就好,这就好……”曹化春松了口气,“现在也只能破财保命了。只要不均咱家的田,一切都好说了。”
比起“逼捐”,均田就更让人害怕了!
可是逼捐均田再可怕,也比被大顺天兵灭了一族要强吧?
就在曹氏一族提心吊胆的等待中,远处的铁甲骑兵终于走近了王庆坨。
就在昏黄的暮色笼罩下,一副王命旗牌和一面大纛旗,赫然出现在了曹文宝手中举着的望远镜中。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曹文宝低声念出了将旗上的文字,他身边站着的曹化淳就是一惊。
“儿啊,你说什么?”
“爹爹,将旗上的名号是‘辽东总兵官平西伯’。”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吴三桂!?”曹化淳一怔,“他怎么来了王庆坨?”
一旁的老人家曹化春也有点吃惊,“老五,那辽东总兵官不是驻兵在宁远吗?怎么就到了咱们天津了?”
曹化淳说:“大哥,圣上在三月六日时就下令吴三桂弃守宁远,进京勤王了。”
“可咱这儿距离北京有150里呢,他怎么就来咱这儿了?”曹老头还是想不明白。
倒是他侄子曹文宝机灵,插话道:“准是吴三桂觉得李自成势大,不敢直接去解北京之围,所以才带兵移驻天津的。”
曹化淳皱着眉头,“该是这样……唉,这吴三桂也是,去哪儿不行,怎么就奔咱王庆坨而来了?”
曹化春问:“老五,咱们要不要迎接?”
曹化淳眉头大皱,叹了口气:“吴三桂来了咱们能不接吗?吴三桂的关宁军可不止一千多人,人家有几万大兵!咱家惹不起啊!”
现在到达的铁骑应该是吴三桂的亲兵“夷丁突骑”……那可是在三千吴氏家丁中精选出来的千人。个个都有铁盔铁甲,且武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