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凛冬已至。
山东省大清河以北这块地皮,又到了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了。从崇祯十七年开始,这块地盘已经换了几茬主子了。第一茬是明换顺,大顺派出的知县取代了明朝的官员,成为地方的百里之侯。然后则是一段时间的明清顺三不管,一群地方豪强应运而起,算是第二茬。再接着是大明的山东巡抚高宏图来招抚,不少豪强当上了大明的民之父母,这就是第三茬了。第四次换主子则是大清朝的第一次南征,就是豪格被打死那一次,大清河北都归了大清,一部分豪强又剃了头当了大清朝的好奴才,另一部分不甘心当清奴的大明好地主则跑去了大清河以南,跟着高宏图和左懋第混。
在第四次换手之后,大清河北的局势倒是渐渐安稳下来了。大清朝看着好像是“做长线”的,一拿就是好几年!而且还开始在大清河北的州县推行计口授田——这可是人民群众想了多少年的美事儿啊!闯王都没给山东人民办成,居然叫大清朝给办成了......
当然了,不满意的人也是有的!一帮留在家乡没有跑路的地主、富农都是不满的。
好好的家业,怎么就要分给别人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因为他们当中最能折腾的,不是投了高宏图、左懋第,就是投了大清朝当了好奴才。剩下一些不是死读书的,就是一心一意搞生产的。
死读书当然是败落下去的,不饿死也成了村子里面最穷的人,成了读书无用的典型。
而会经营的总能找到赚钱的机会,在多尔衮放开镶绿旗名额后,许多都买了个旗人身份,迁去大同了。还有一些没去大同的,后来也大多从孔有德或耿仲明那里买了旗人身份,或是干脆渡海去了东北——从山东这里去东北当旗人最简单,花费也最低。只要坐上说山东话的朝鲜人或日斯巴尼亚人的沙船,渡海去梁房口(营口),上岸之后找个剃头摊子剃个辫子头(关内旗人是老爷,所以汉民不能随便剃头,关外没这规矩),然后就去关外十旗设在梁房口的衙门报个道。想要种地的就说自己是关内九旗中某一旗的包衣奴才,因为主子破落,不得已出关谋生。然后就能得到身份和份地了,如果愿意服兵役的,就是旗人,不愿意服兵役的就是旗奴......如果不想种地,而是要行商为业,那就报个镶绿旗。
镶绿旗不必服兵役,还可以在关外各地自由走动,但是不得占有土地,不得向旗民旗奴放贷,还必须缴纳人头税。而且关外的商业不发达,九大皇商的垄断也很厉害,所以普通镶绿旗商人的买卖并不容易做。
所以闯关东种地还是主流......也正因为有这条出路存在,所以清朝在山东这边又是圈地,又是计口授田的,也没惹出太大的动静。
就在大家以为大清朝的统治已经安稳,大明王师再来不了的时候,王师骑着骡子打着黑枪就来了!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统治济北府的清兵虽然不是正经的八旗老满洲,但实力看着还行,披着绿色棉甲,顶着绿色头盔的战兵看着都挺威风的,马队也多,来去如风,扬威耀武,怎么都比大家伙印象中的大明叫花兵厉害。
可是谁也没想到骑着骡子的王师一来,靠着打黑枪就把大清绿M子天兵给打跑了,正经两军对圆的厮杀都没打一回,绿M子天兵在整个山东就剩下聊城、安平、德州仨据点了。
这事儿在懂行的人看来很正常,大清天兵两大优势,一是能打肉搏;二是骑兵强悍,能够控制战场。现在明军玩熟了莫里斯方阵,肉搏什么的没大用了。所以骑兵就是他们唯一的优势了,现在又总被明军的“骡子兵”打黑枪,打埋伏,打夜袭......不缩回去守城还有什么招儿?
大清绿M子天兵一走,大明的铁M子黑枪兵就牛逼了,开始在济北、东昌、西兖州这些地方四处巡视,宣示大明威权,顺便还抓几个不肯剪了辫子装秃子的漏网清兵砍了脑袋示众,还有就是到处张贴写着《迎大明》歌词儿的安民告示——通常就是在某个村寨门外插根木杆子,上面挂个辫子头,木杆子边上立个告示牌,上面贴个安民告示。
在距离渤海湾不算太远的海丰县城外,一群农人刚刚送走了十个背着可怕的“黑枪”的大明王师天兵,现在聚集在一块刚刚立起来的告示牌前,还找来了村子里面最后一个认字儿比较多的村秀才。一看,饿得快不行了,赶紧喂点食儿,好让这个可怜巴巴的老夫子长点气力,然后再叫他去看告示牌......
老头子姓王,人称王老秀才,其实根本没中过秀才,只是个老童生,也就是通过了县试、府试,但是还没过院士的读书人——秀才其实也不容易考啊!
不过在明朝那会儿,王老秀才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到底是考过许多次院试的,在济南府士林中也有几个响当当的朋友,所以家里能占大一片盐碱地(属于隐没田产)放租,还开了个私塾招一点蒙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可是到了大清朝这里,王老秀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