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尘滚滚,一辆吉普车开进甜水村村口不远处。

    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人,最后下来一个穿戴讲究的中年女人,脚上一尘不染的鞋子踩在泥地上时,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魏淑英忙扶着她,讨好道:“这地也太脏了!乡下地方就是这样。”

    沈母嫌弃地抽回手。陪同的干部赔笑道:“车子进不去了,只能走进去。”

    程征笑了笑:“我看这儿环境很清幽,白墙黛瓦,很有江南水乡的风情。”

    那干部笑道:“是是。这村里的环境已经算很好了。这个村子年年都是先进大队,民风淳朴……”

    一阵刺耳的叫骂声忽然传来。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围观着妇女打架。

    沈母捏着手帕,嫌弃地捂在鼻子上:“这些人真是粗俗!”

    干部脸都僵了,他今天接待上海来的领导一行人,怎么偏挑在这个时候打架!

    干部赔笑道:“我回头一定好好批评教育他们!咱们先走,别理会她们。”

    “我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魏淑英一拍大腿,“那不是我们诺诺吗?”

    沈母也大惊失色:“那不是我们阿晏吗!”

    ……

    “不要脸的**,勾搭我的男人!”

    “去你娘的,你这个破鞋,臭货!谁知道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是谁的,有脸来攀扯我孙女儿!”

    程诺诺和林婆子,一个状若疯魔,一个老当益壮,厮打着在地上翻滚,脏话让村里最泼辣的妇人都忍不住脸红。

    林婆子的两个儿媳妇儿,一个扯着沈晏不放,一个磕着瓜子看热闹,都不上去劝架。这两人名声都臭大街了,其他人更没一个人上去拉架的。

    众人指指点点:“林家这又闹什么新闻呢?”

    “沈晏跟林萍萍咋了?”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让沈晏羞愤欲死。他的衣领被刘敏扯得变形:“你必须给我家萍萍一个交代!”

    沈晏怒吼道:“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刘敏尖利的嗓音压过他:“程诺诺亲口说的,她看见你送我家萍萍一个镯子。你看!这不是?”

    刘敏一手把大哭的林萍萍扯过来。林萍萍手紧紧捂着脸,她腕上戴着个珐琅镯子。

    村里人道:“难怪这几天都戴着到处显摆。”

    “还说是上海买的哪,沈知青可不是上海来的吗?”

    “程诺诺还没出小月子,这又勾搭上一个……”

    沈晏只觉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是为了感谢她帮我照顾程诺诺……”

    刘敏尖声道:“这种贴身的东西也是随便送的?你这些天跟我家萍萍来往那么密切,难道也是为了感谢她?”

    程诺诺一把搡开林婆子,嘶声道:“你家小贱人嫁不出去了,偷别人的汉子!我还没死呢,她就天天缠着沈晏卖骚!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白日做梦!”

    林萍萍羞耻得嚎啕大哭,刘敏冷笑道:“你先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模样儿,村里二狗子也看不上你!真是奇怪,人家程遥遥长成那模样,你怎么就长成了这样儿?”

    刘敏笑里藏刀,刀刀都往要害上戳。程诺诺嗷地一声就掀翻了林婆子,冲过来撕扯刘敏。

    刘敏往后一躲,谁知程诺诺虚晃一枪,直接扯住了林萍萍的头发,另只手狠狠挠在她脸上。

    林萍萍惨叫一声,脸颊上出现血淋淋的三道抓痕,皮肉翻卷:“啊!放开我……我的脸!”

    刘敏像被激怒的母狼一样,扑向程诺诺。林婆子和刘敏一人掰一只手,也没能让程诺诺放开林萍萍。

    几个女人一边嚎叫一边在地上打滚,那场面别提多骇人了。

    沈晏呆看着这一幕,好像陷在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有绳索套住他的脚一路往下坠,往下坠……

    一声威严的吼声响起:“都住手!”

    ……

    这一出精彩的好戏,程遥遥是后来听韩茵转述的。据说魏淑英也加入了战争里,跟程诺诺母女联手,以二敌四。沈晏那个贵妇做派的母亲,则抱着沈晏哭得天昏地暗,一口上海腔骂起人来跟唱戏似的。

    程遥遥今天只是乖乖待在家里,并没有出去看热闹。

    端午前后的竹叶长得肥大,浸过水后越发翠得滴出水来。一张张擦洗干净,斜放在竹筐里沥干水分。

    院门被敲响了,怂怂颠着小短腿跑去门口,汪呜汪呜叫。程遥遥笑道:“肯定是谢昭拿稻草回来了。”

    她擦擦手,快步跑到院门口把门栓拿下,打开门笑道:“谢昭,你回……”

    程遥遥的笑容僵在脸上。

    程征手里提着一个行李袋,风尘仆仆地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