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枝向来是个心大如海的人,如今凡人之身,感官自是比不得当神仙的时候,况且她还一门心思沉浸在女妖散魂的悲惨事实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向她冲来的棠西。
步霄却是看得分明,左脚迈了半步,侧了侧身子——是个相护的姿势。
棠西看到步霄眼里的冷漠凌厉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她连忙将仙绫拢在手上,顺势来到两人身边,假意提醒道:“这妖有些蹊跷,小心她临死搏杀。”
都用上本命翎羽了,她有没有还击之力,当真心里没数吗?!
“……”步霄向来不爱逞口舌之快,扫了一眼身后被冻得乱七八糟的战场,建议道:“你若很闲,便去修护水脉吧。”
“……”我若法力真有那么高强,何必非要去收拾什么女妖,吃力不说,还染得一身腥臭……棠西感到体内气血翻涌,心里有些话转了转,到底是没说出口,但眼下虽然帮不上忙,她却不大想走。
毕竟法身有限,步霄不想再继续耽误下去,便给女妖注入了些许法力——也不是要救她,只不过是让她晚点消散,好叫桃枝枝不那么难过。
然后便抽身去修护水脉去了。
棠西顾自站了一会儿,看桃枝枝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便也飞去帮忙治水了。
待他们将四面八方的水收回湖里,稳固了水域,又将那些一开始被水毁去的些许房屋悉数恢复,了解到没有人员伤亡后,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边慢慢透出些光亮来。
湖水终于慢慢归于平静,岸边人们来来往往的收拾着自己的行当,早市叫卖声也开始响了起来……一切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终于没有理由再留下来的棠西只得向步霄辞别,临走时她又用眼风扫了一眼东南角。
东南角里,一双含情目笑意盎然,坐在一张小桌上,撑着头冲她一笑,算是作别。
饶是棠西心里已经有了步霄,却仍免不了面上一热。
试问,被一个相貌英俊,眉目含情的男子笑望,又有几个姑娘能不脸红的呢?
其实棠西按着西王母的指点,在那女妖一发狂的时候便已赶到了现场,只不过她刚到便看见了琴难冲她打手势,那样子,像是让她晚一点再出来的意思,她想了想,也就等了一等。
期间琴难东奔西走的躲雨,跳来跳去生怕被打湿了衣角的可笑模样,一度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假魔尊了。
她甚至还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噢,说的是——“我讨厌下雨。”
讨厌下雨你倒是自己用法术起个屏障啊!
棠西觉得,她可能有点不太了解琴难。
特别是临走时看见百姓围而不散,都在对着步霄跪拜鼓掌,而其中拍掌拍得最响亮的那个就是琴难。
一言难尽的棠西只得再回头看了一眼步霄,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倒好,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有瞧过自己——除了那个满含戒备的眼神。
无心于自己也无妨,只要他谁都不爱,永远都是九天的战神就好了。
这样一想,棠西心中的难过之意退去,欣然的回昆仑山复命去了。
而深陷在难过情绪中的桃枝枝却还在发傻:“我怎么做才可以救她?拼命修行吗?”
“……”步霄这个时候万分想念起故渊来,若是他在,定能叫她想明白。
但眼下离变回凡人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他施了个法,让桃枝枝掌心的小龟化了人形,只是瞧着像是魂魄一般,有点淡淡的。
“谢谢你,可我无悔,万年修行,真的很苦……若能觅得一人相伴,便是灰飞烟灭又如何呢?你们不懂,我真的、真的只是太寂寞了啊……”
女妖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和寂然就这样消散在桃枝枝的面前。
桃枝枝小嘴一撇,终于落下泪来:“其实我懂的,花木类修行本就艰难,我的修行时间比她要长很多,修行的苦我懂的……”
“……”其实步霄心里倒觉得女妖说的“不懂”跟修行没有什么关系,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十分自然的替桃枝枝拭了泪——就像小时候她受了伤总要在他这里大哭一场时一样,他习惯性的将她抱住,一只手掌轻轻的在她背上拍打起来。
然而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桃枝枝也没管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我就是不明白,辛辛苦苦修炼万年,没害过人,也没为祸一方,怎么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是谁的错?”
“不是谁的错,”步霄感觉这句自己能接,便如实道:“不过是天道无情罢了。”
“哇!”这句话戳中了桃枝枝的伤心处,她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天道为什么总是无情,就不能有情一回嘛,天道究竟是什么呀,怎么平白叫人伤心!”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