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隶属燕郡，燕郡又毗邻皇城。
三年前捕鱼儿大捷后，天策大都督纵马入京，就曾路过燕郡，许多人都跑去瞻仰过天颜。
虽有大军拱卫，不能近看。
但便是匆匆一瞥，天策大都督身骑白马万人中、衣衫如雪归中原的样子，也永远刻在许多人的脑海，终身难忘。
“李昂……李天策……”
“他……难道是天策大都督？！”
“郭少爷，好像就是出身天策府啊！！！”
“我的天！！！”
“这就对了……这世上怎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位武道横压天下的存在？原来……李昂是天策大都督的真名？”
众人议论纷纭，看着李昂的眼神，已经从畏惧和惊恐，变成仰慕和崇拜。
再强的力量，也只会让人害怕，不会让人敬重。
天策大都督在民间声望如此之高，甚至超过称得上中兴之君的神武大皇帝。
靠的其实不是他彪炳千秋的战功、横压天下的武道。
而是他以八尺之躯、把风雨飘摇的帝国扛在肩上的胆魄。
而是他为这个国，为这个国的三百亿生民，可以奉献一切的圣者气度。
而是他始终贯彻的、众生平等，人人如龙，厚德载物，天下大同的理念。
“大都督，真的是您？”
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发问。
眉宇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热泪盈眶。
“我十六岁参军，用的是李天策这个名字。”
李昂缓缓开口。
声音訇响云顶。
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答案。
他本就没有隐瞒身份的想法。
但要是没有被认出来，也不会刻意暴露。
此行河间是为小郭复仇。
即是为亲人复仇，又怎能假手他人？
若他动用权柄给小郭复仇，倒也简单。
给神武大皇帝上一个折子，甭管是三百年上官家、还是八百年郑家，都会瞬息之间灰飞烟灭，化作历史的尘埃。
但是李昂一直觉得，权柄是一头老虎。
老虎就该被关进笼子里。
他若是如那些权谋家般、肆意滥用权柄，那他也就不是受万民敬仰爱戴的天策大都督。
以他的身份地位权柄，偌大帝国，包括神武大皇帝在内，没有谁能真正束缚他。
但是别的东西可以。
天上的英灵，地下的忠骨，世间的良心。
这三条就是李昂恪守的至高准则。
也是他给自己打造的笼子。
燕郡之行，他不是什么天策大都督，而只是一个弟弟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兄长。
……
“我十六岁参军，用的是李天策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回答后，耄耋之年、白发苍苍的老者，便跪了下来。
“草民……参见大都督。此生能见大都督天颜，草民……死而无憾。”
“草民……参见大都督！”
“大都督万寿无疆！”
“大都督天威盖世！”
连锁反应。
无论是修行界的天骄巨擘，还是世俗界的名流富豪，都匍匐在地，姿态谦卑，如见神明。
……
距离云顶峰约莫五六公里的另一处山巅，举着望远镜，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严先生，脸色大变。
他放下望远镜，颤颤巍巍道:
“副相……完了……他……他是李天策！是左都御史大人！！！”
“什么？！”
郑嵩脸色大变，冷汗瞬间爬遍身，踉踉跄跄，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就要摔倒。
“副相！”
就被身边的严先生扶住。
“完了……”
郑嵩绝望哀嚎。
他是帝国副相，兼领兵部尚书。
偌大帝国，只寥寥数人能压他。
遗憾的是——
李昂就是这寥寥数人之一！
北境大都督，武官之首，统御天下第一强军，正一品武衔。
枢密院左都御史，假节钺代天巡狩，时刻有钦差之权，上斩昏王，下斩佞臣，正一品文衔。
无论哪个官职，都能压得他没有脾气。
更遑论李昂身上，还有蟒袍、天刀两样神圣赐物。
亲王和皇子犯罪，只要证据确凿，都可斩杀！
他这个文渊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又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