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不知何时,东京的大街小巷中忽然传出了一首童谣。
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莫如召寇老。
起初,这段童谣只是小规模的传播,等到传开时,丁谓便是想阻止,也没了办法。
悠悠之口,何以堵之?
“爹爹放心,孩儿定然查出幕后主使者!”
丁玘义愤填膺的立下了军令状。
这童谣,太可恨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
看着怒气冲冲的儿子,丁谓沉默了一会,而后点头道。
“要注意分寸。”
无风不起浪,这童谣分明是对着他来的。
尤其是在眼下的这个节点。
会是王曾做的吗?
丁谓心中的首要怀疑目标便是王曾!
他现在是宰相,同时也是山陵使,换个现代点的称呼,便是真宗治丧委员会委员长。
依照唐朝故事,山陵礼毕,也就是真宗入葬后,山陵使是要上书辞去相位的。
至于原因,一是因为山陵使是为治丧而设的,身上会自带凶煞之气。
二嘛,则是秉承儒家的‘事君如事父’,父母亡故,子女自然要自遣。
三来,也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隐藏意思在里面。
不过,丁谓却没有这么想。
他是什么人?
当年,他和李迪同为宰相时,李迪和他在真宗面前吵了起来,真宗一怒之下,两人皆被罢相。
然而,在罢相的制书公布之前,丁谓紧急活动,通过钱惟演之口,借刘娥之手成功运作,最终留在了京师,保住了相位。
另一位被罢相的李迪,便没了好运道,以出知郓州为结局。
彼时他都没走,此时他自然更加舍不得走。
援唐朝故事,山陵事毕,山陵使是自请罢相的,这并不是明文规定,只是潜规则。
只要丁谓不自请上书,旁人顶多也就骂一骂他‘贪恋权位’。
担点骂名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还是宰相,一切都是小事。
“是!”
闻言,丁玘心中一喜,最近这段时间,他在家里可憋坏了,如今有了爹爹的许可,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出门去了。
查桉总要人手吧?
找人帮忙,请人吃吃喝喝,合情合理吧?
听说白矾楼最近又有一名新的歌妓上台了,身段和技艺都是一等一的好。
当然,玩归玩,丁玘心中分寸还是有的。
这童谣的事,务必要彻查清楚。
什么眼中丁!
竟然敢用这等词来形容我父?
不知所谓!
若是按照丁玘的意思,京中凡是传播这首童谣的,统统都该去大牢里走上一遭!
不过,丁玘也只能想想。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权力,纵使有,他也办不到,毕竟传播这童谣的都是街边玩耍的孩子。
抓几岁的娃娃坐大牢?
自古至今,未有先例。….……
……
……
王相公府。
今日王曾恰好于府中设宴,招待他的同年章得象,两人俱是咸平五年(1002)的进士。
章得象本是南人,不过因为他表哥杨亿的关系,反而和北方一系的士人更加亲善。
席间,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近日京中盛传的童谣。
“王相可曾听闻那首童谣?”
王曾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道。
“可是‘当拔眼中丁’?”
这首童谣,王曾自是听说过的,而且谈及它时,还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也不知是谁发起的,在这个时候传出,很是有趣。
章得象也跟着笑了笑:“对,正是这首,不知王相对此作何评价?”
“蛮有意思的。”
王曾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能让丁谓吃瘪的事,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下月灵驾发引,也不知丁相会不会上表自请。”
章得象微微一叹,面露愁色。
其实,这童谣是他编的,能够如此之快的传遍京中,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不过,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王曾的打算。
毕竟,这首童谣怎么看都更像是王曾做的。
王曾是寇老一系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寇老就在西京,这一个‘召’字,意味深长。
“呵。”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