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福宁殿后,雷允恭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朝着宫外赶去。
历朝历代,宫禁之严,远超后世人所想,北宋皇宫落锁的时候大概是酉时(5-6点)。
宫门一旦落锁,除非遇到十万火急的军情,否则宫门是绝对不会轻易开启的。
虽然雷允恭在京中有宅子,但他可不敢随意在宫外逗留过年。
毕竟,官家还在宫中等着他呢。
出宫的路上,雷允恭一直在揣摩官家的心思。
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相机决断,该怎么相?
半晌,雷允恭揉了揉眉心,官家的心思愈发的难猜了,太后的心思都没那么难猜。
但他又不得不猜。
现在宫中的局势和年初那会,可是大不一样。
凡是押班以上的内侍,谁不知道太后的心意?
以太后现在表露出的态度,毫无疑问,太后已经开始慢慢培养官家处政的能力了。
两宫并立,已然成了过去。
官家就是大宋的天!
不论是现在,亦或者未来,皆是如此。
思虑就,牛车停在了东城的一处别院前,这处院子是雷允恭的私产之一。
唔。
是丁谓送给他的。
「干爹,地方到了。」
雷晋忠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入了雷允恭的耳中,待到车子停稳,他迅速将下车的车凳摆好。
随即,雷允恭掀开车帘,在养子的搀扶下走下了车,虽然他还没到需要人扶的年纪。
但这是牌面问题,少不了的。
「你且自去,一刻钟后过来接我。」
「是。」
雷晋忠乖乖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扣响小院的院门。
少顷,听到门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等到院门开启,看清来人,他方才朝着雷允恭拜了拜。
「干爹,我先走了。」
「嗯。」
雷允恭不咸不澹的点了点头,而后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丁吉。
「带路!」
「雷押班,请!」
丁吉立马送上一个谄媚至极的笑容,眼前的雷押班,可是宫里的红人,而且是大功臣。
天禧年间,若不是雷押班机敏,宫中那位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皇后的位子。
因此,自太后掌权以来,对雷押班多有恩宠,否则,雷押班也不会在现在这个年纪,荣登押班之位。
吱哑。
大门关闭,雷押班在丁吉的带领下,穿过两道拱门,来到了后院。
刚一踏足后院,雷允恭就看到丁谓站在前方的青石板路上,只见丁谓笑吟吟的拱了拱手,态度很是亲和。
「雷押班,许久不见。」
看到丁谓的那一刻,雷允恭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一脸谦逊的迎了过去。
「丁相,真是折煞我也,本班不过一介内臣,岂敢让相爷远迎。」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气。」
丁谓爽朗一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
旋即,只见他拉着雷允恭的胳膊,径直向后院的小亭走去。
此处别院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仅有一亩左右,但内里却是另有乾坤,假山、池塘、凉亭,应有尽有。
只是眼下已经入冬,两人会面的场所自然不是户外,而是后院的暖阁。
暖阁内。
两人落座后,丁谓亲自给雷允恭斟了一杯茶,丝毫没有当朝
首相的架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该摆架子的时候,丁谓摆的比谁都大,但该谦逊的时候,他又比谁都谦逊。
其实,他姿态摆的如此之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据宫中的眼线回报,官家好像也挺恩宠雷允恭的。
能够相继得到太后和官家的认可,一个都知的帽子,日后必然是少不了的。
此外,雷允恭的年纪也是极大的优势。
倘若雷允恭不犯大错,只要官家在位一日,他就不会混的太差。
当然,贪污什么的,在丁谓眼中可不算大错,他眼中的大错是指涉及国朝要政的错误。
比如像周怀政那样。(立太子,废后,奉真宗为太上皇)
「今日劳烦押班出宫,倒是我的不是。」
谈话正式开始之前,丁谓先向雷允恭表示了一下歉意。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丁谓现在的姿态,恐怕会大吃一惊,堂堂宰相,竟然向一介宦官致歉?
脸,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