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谓的刻意搅局下,这场迟来的朝会最终以‘失败’而结束。
王曾一系,没占到什么便宜,丁谓一系,同样也没吃亏。
兴学之议,暂时悬而不决。
毕竟,丁谓一系的人不是无端反对,他们拿出的数据,全都是真的,所有的帐籍,三司皆是有据可依。
另外,官家最初提到‘兴学’,也是以‘裁军’为前提的。
如今裁军才刚刚开始,连具体的成效都没见到,越过‘裁军’的盈余,直接‘兴学’,是不是太过超前。
如果真这么做,这不是典型的寅吃卯粮吗?
今日吃明日,明日吃后日,如此反复,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无粮可吃。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朝议之所以没有出结果,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杰没有明确的表露态度。
做大宋的官,必须要习惯一件事。
朝令夕改!
官家不表态,是不是表明官家反悔了?
这个问题,没人敢问!
天子,九五之尊,口含天宪,岂能毁诺?
所以,大臣们只能靠猜。
猜对的人,将赢得天子的青睐,这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
而李杰不表态的原因也异常简单。
一个不会化大饼的领导,不是一个好领导。
兴学之事,当然要做。
八零九零出生的人哪个没听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标语?
但现在的科举制度,李杰并不喜欢,文章写得再好,也不如为百姓干一件实事。
当下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嘴强王者,文章诗词,一个比一个写得好,实务能力,却一个比一个奇葩。
所以,教育改革,势在必行!
而且最好是跟着‘兴学’一起改。
放眼古今,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都是适用的。
改变以‘诗赋’取士的阻力,将会非常大,虽然庆历新政唯一保留下来的政策是‘科举重策论,轻诗赋’。
但现在还是乾兴元年,距离庆历年间尚未二十余年。
二十年,足够一代人彻底成长起来。
相比于范仲淹这一代人,现在的执政班子政风更加趋向于保守。
似王曾,他接受的是岳父李沆以及伯乐王旦的思想。
吕夷简虽然要开明一点,但也有限,严格来算,他亦是保守派的成员。
而丁谓、王钦若等人,倒是没有具体倾向性。
上面喜欢哪一派,他们就是哪一派。
这也是李杰没有免掉丁谓的根本原因。
忠臣有忠臣的用法,奸臣有奸臣的用法,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必须要将利用率提升到极致。
连油炸过手,都要炸出几两油来,何况是人了?
其实,相比于王曾等人,李杰反而觉得丁谓更加好用。
只要是在掌控范围内,任凭丁谓怎么蹦跶,也逃不过他的五指山。
脏活,累活什么的,交给丁谓、王钦若等人,准没错。
真宗在位时,也是这么干的。
东封西祀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王旦不配合,哪有王钦若、丁谓上位的机会?
清流确实让人放心,可有时候清流也固执的可变,一旦触及到底线问题,纵是舍掉官身,也不会轻易妥协。
最知名最高的莫过于海瑞。
当然,清流不是不好,如果世间人人皆是‘海瑞’,那距离‘天下大同’的目标也就不远了。
但这可能吗?
不可能!
大公无私的只是少数,正因为少,才显得格外珍贵,才会名流千古,才会大规模宣传。
有私心的,才是绝大多数。
所以,用清流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寒冬腊月的这场朝会,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许多人心头的热焰。
丁谓是首相,他一直从中作梗,即便王曾等人想发力,也使不上劲。
朝堂上丁谓的党羽太多了。
山陵礼刚结束那会,很多投机取巧之辈都是持观望态度的。
毕竟,山陵礼毕,宰相是有辞位的传统的。
然而,丁谓却没这么干。
那段时间,不少朝臣私底下都在骂丁谓‘贪恋权位’。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意外的。
让朝臣们倍感意外的是官家的态度。
官家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对于此事,朝臣们私下也给官家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幼冲之年的官家,不懂这传统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