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治?
让利?
丁谓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张士逊,这些言论可不像是张士逊能说出来的。
此人才学、德行,皆是上上之选,这是朝野公认的,不然的话,张士逊也不会被选为寿春郡王友。
但人无完人,在具体的政务处理上,张士逊的能力就有些寻常了。
简而言之,他的为政能力和现有的差遣不匹配。
此番言论是谁指点的?
想着想着,丁谓的目光不由从曹利用的身上掠过。
是他吗?
应该也不是。
曹利用,一介武夫尔!
此人能够执掌枢密院近十载,是靠吃老本。
绝不是他。
那,会是谁?
念及至此,丁谓又左右环视了一圈。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沉思,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考量张士逊的发言。
平心而论,张士逊说的也是实情。
任何制度改革,最终都要落到基层,落到实处,而这些又离不开官吏。
归根究底,还是吏治的问题。
张士逊的发言可谓是直指核心,但他提出的解决办法,便有待商榷了。
让利?
虽然儒家正统思想中提倡‘不与民争利’,但天下财务总数只有那么多,不在官,便在民。
民占的多了,官方占得变少了。
而今,朝廷的赋税已然无法覆盖开支,如果让利,岂不是令本就不富裕的财政,雪上加霜?
尽管张士逊提出的货贵则通,不是没有道理,也许,朝廷可以售出更多的盐,得利更多。
但设想是好的,其结果就一定好吗?
怕是不尽然。
此时,一面是预期稳定,有保底的方案,一面是风险和收益并存的方案。
如果实行钞引制,适当的超发绝对是被允许的。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天禧末年,十三场的茶叶总产量大概是一百八十万贯,而当年发出的茶引却是两百五十万贯。
当然,超发的部分包含了往年的库存,只是库存的茶叶绝对没有七十万贯那么多。
“让利?”
这时,任中正当庭一个质疑。
“敢问张枢密,可知去岁收入几何?开支几何?留余几何?”
这……
一时间,张士逊顿时没了声音。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或者说,他没有怎么关心。
毕竟,眼下可没有财政披露的机制。
“任参政,此事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有关系吗?”
眼见张士逊被人怼的哑口无言,曹利用也坐不住了,直接集火任中正。
“我只想问一句,张枢密说的难道不对吗?”
“盐法败坏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呵呵。”
说到这里,曹利用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大臣,讥讽道。
“如果没有那么多巨蠹,盐法焉能败坏至斯?”
虽然曹利用嘴上说的是那些贪腐的蛀虫,但配合他那带着几分不屑,以及几分嘲弄的眼神。
显然,他这是在含沙射影。
说不定,在座的某个人便是体制的受益者,是大贪。
此话一出,丁谓心中当即大怒。
这厮就差指着鼻子给自己点名了?
什么叫巨蠹?
虽然自己确实干过类似的事,但他的信誉向来是极好的,只要收了钱,一定会办事!
并且,他办事的时候,心里是有杆秤的。
损公肥私,也得有度!
相比于那些尸位素餐之徒,他完有资格坐在这里。
另一边,吕夷简看着咄咄逼人的曹利用,心中不由荡起了一丝笑意。
有趣!
当真有趣!
看来,张士逊的言论是曹利用受益的。
为此,曹利用不惜和丁谓正锋相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点出了丁谓巨贪的事。
虽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有些事啊,能做,他不能说啊。
说了就等于撕破脸。
啧啧。
曹家,估计也没少捞。
直到现在,吕夷简也算是看出来了,曹家多半没少在盐事上挣钱。
钞引制一旦施行,原有的局面不然会被打破。
如此一来,曹家的份额肯定会发生变动,或许变多了,或许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