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等了多日,申斗克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将崔明再次招来,展示了从扬州快马发来的军令:“吴军三千已过桐水,将攻鸠兹。”
崔明惊道:“来得好快,谁在领军?”
申斗克道:“是公子烛庸。”
崔明沉思道:“来者不是公子光?如此,当不惧之。公子光有贤名,临淄传其有包容四海之雅量,勇毅果决而不张扬,下回见了,能避则避……至于这烛庸,临淄也有评论,其人优柔寡断,行事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这就是临淄豪族子弟的底蕴和眼光,随时点评天下人物,申斗克对此非常满意,道:“话虽如此,吴军三千剑士,俱为精锐,当者披靡。王上已向扬州下令,从扬州调兵东援鸠兹,州尹说,由我率军出征。”
崔明喜道:“好事啊,战后论功行赏,当可分润军功矣!”
申斗克道:“我不能于此地再耽搁了,已等了三日,为何左搏还不来?”
崔明摇头道:“这却不知。”
申斗克问:“能否将申五强行带走呢?我直接定他或有之罪?”
崔明道:“玉尺验丹已然失败,若是再无人证……如此强为,非智者所取。左徒,须知四国虽小,毕竟为国,当真闹上郢都,安知王上之意?”
申斗克沉思良久,道:“你去放出流言,可行乎?”
崔明苦笑道:“左徒不知,申五于上庸声望极高,流言于他无用,诬他炼制劣丹,谁敢去说这话?恐为上庸国人打死于街巷之中。”
申斗克叹道:“的确是个好丹师,连龙虎金丹都给他炼出来了,可见已得羡门子高真传,此事我一直压着没让州尹和右徒知晓,但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惜乎品性不良,不能为我所用……”
崔明问:“如之奈何?”
申斗克想了想,道:“继续查访左搏下落……你说他为何不来?”
崔明猜测:“不外乎二,要么舍不得那笔售卖伪劣乌参丸的钱财,携金而逃,要么富家子弟,畏惧牢狱之苦……说不定二者兼而有之?”
申斗克叹道:“当真是昏聩之辈,眼光狭隘,就不能考虑长远一些么?四国之人皆若此类,难怪为我大楚所败,辗转至此偏僻之地……再等一日,若他还不来……”
“该当如何?”
“申五不能为我所用,也不当为四国所用!”
“这……申五乃公子庆予门下士,若是强令公子将其斥退驱逐,恐引天下议论。”
这年月,可以在下面动各种手脚,让别家门客自行改换门庭,但绝不能公之于众,更没有公然要求别家门主不许纳士,或斥逐门客的道理,这不合规矩,今日你做初一,明日别家就做得十五,这是动摇所有卿大夫根基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会引发众怒,坏了规矩的申斗克就别想在楚国站住脚跟了。
申斗克当然知道,冷笑道:“我没那么蠢,自然有我的办法!”
申斗克在犹疑之中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来左搏投案自首,终于下定决心,提出要拜会庸侯。
庸侯已在病榻上躺了好几年,其实已经行将就木,奄奄一息,多赖灵丹支撑。一国国君的死生,哪怕是附庸,于楚国而言也是大事,申斗克的拜会要求自在情理之中。
庸国两位公子——庆予和成双一起现身,共同簇拥着申斗克进入宫中。
申斗克向庸侯行了外臣拜见之礼,挑帘望之,见庸侯面色憔悴,目光散乱,忍不住叹息:“君上,外臣前来探视。”
庸侯眯了眯眼睛,努力道:“有劳左徒了。”
申斗克问:“君上气色尚佳。”
庸侯道:“左徒说笑了,寡人寿元将至,病在不治,已无多日,勉力支撑而已。惟念上国使者未至,恐去之无礼,故此惴惴,不敢先趋。”
申斗克思索着,字斟句酌道:“屈尹曾言,君上为政,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可谓知礼矣。”
庸侯默然片刻,咳嗽几声,道:“多谢州牧,多谢左徒,寡人......咳......愧不敢当。”
申斗克微笑道:“君上于大庸社稷之功,天下皆知,如何当不得?只是不知后人可续君上之德乎?”
庸侯问:“左徒有以相教?”
申斗克低头谦辞:“岂敢置喙。今已知君上之情,当禀郢都,还请君上保重。”
言罢告退,自宫中而还。
申斗克以楚使身份探视庸侯,为庸侯作评,且提到后人,其意已明。
当夜,公子成双驾临馆驿,与申斗克饮宴多时。
第二日,公子庆予邀请申斗克行猎,至晚方归。
元司马入公子庆予府邸相询,庆予道:“今日行猎,吾以言语试之,楚使顾左右而言他,却道将领军征吴,说是吴国剑士乃天下强师,担心大战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