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甫和陆通次日一早便离开了学宫,他们将由东莱出海,先至崂山,再行千里山,由此进入辽阔的东海。
执役堂的事务,吴升并不打算多管,愚生和萧剑师都是靠谱人,没必要插手太多,罗凌甫也说了,有大事不决时,请自己主持决策,其余的小事尽可放手。当然,既是答应了罗凌甫,也需要对执役堂的情况做一些了解,因此,用一天工夫看完了愚生送来的文档。
执役堂分内堂、外堂,其中执役外堂是专为解决处置各地学舍之间的事务而设,真正掌控者是三位当值大奉行,罗凌甫负责的执役事务,指的是内堂事务,也就是学宫这近千人中,谁犯了错后,就到执役堂领罚。
处罚的权限,最低放到了执事,也就是说,各堂执事是有权对犯事的仆役乃至修士进行处罚的,这些执事包括各家奉行的庶务——比如子鱼大奉行门下、宝成堂的庶务宋忘,包括各房的管事——比如内档房的郑房头,包括讲法堂的诸位祭酒——比如已经出外行走的高珮等等。
执事之上便是奉行,再向上就是大奉行、乃至学士,皆有处罚权,但罚做什么、罚多久,通常就由执役堂来决定了。
吴升看了一下记录,目前在执役堂受罚的共有二十三人,执役期也由三个月到三年不等,其中普通仆役十四人、修士九人,修为最高的是器符阁的一位匠师,普通炼神境,因炼器时偷入临淄城,私会某族贵女,以至耽搁了时辰,浪费了一堆灵材而受罚。
吴升挨个看了一遍这些人所犯的事,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不由会心一笑。
执役堂事务可以省着干,讲法堂的事务就不能偷奸耍滑了。陆通竟是对吴升完放心,连自己每旬要传法的课业任务都交给了吴升,一点“工前培训”都没有,就好像吴升天生就应该知道怎么讲一样。不过也难怪,既然已经入了炼虚,给一帮炼神、炼气士讲法传道,按道理都应该轻松胜任。
吴升看着忽然间堆在自己案头的一摞竹简,感到很是无奈,瞟了瞟眼前毕恭毕敬的修士,道:“贵姓?”
那道人回答:“道号飞羽。”
一般自称道号的,是真正将身心灵魂都献给仙神的侍奉者,当然,其中不包括冬笋上人这种鱼目混珠、装显逼格之人,这位飞羽道人,可是真正的道士。
“不知尊驾信奉......”面对崇信者,吴升通常是很小心翼翼的。
“天帝东皇。”飞羽道人说话比较直截了当。
吴升肃然起敬:“这个好,这个好啊。”又歉然道:“尊驾既来,我却连尊驾是谁都不知晓,失敬。”
飞羽道人笑了:“奉行实在客气了,大祭酒就是如此,我们这些人都习惯了,不过诸位祭酒对奉行接掌讲法堂,都很期待......”
“暂时代劳,谈不上接掌。”
“奉行由蛮荒起家,入学舍而行走,又由行走而奉行,短短不过十年,我等都很钦佩,也希望能尽快聆听奉行教诲。”
吴升也说不好他是真恭维还是假客套,又或者是不大服气?只能谦虚表示,都是大家抬爱,自己需要努力的还很多,也请飞羽道人指点他应该怎么代劳大祭酒事务。
飞羽道人抽出其中一卷竹简,展开道:“奉行请看,这是祭酒们主授的课业,讲法堂祭酒连上贫道共有八人,士翼传易学,卫谱传琴调棋理,贫道讲太一道,庚申子授医卜星相,王嘉、乐韦、韩凤、陈之公讲授本道。”
吴升看着这份名单,不由心中暗笑,原来当日在肩吾坐忘堂前随陆通闹事的,是以讲法堂祭酒为主力,八位祭酒,后边四位都是当日的知名人物,闹得很大。他们传授的本道,就是本身修行之道的意思,说明这四人的修行之法各有特点,具备很强的参考价值,可供求学者借鉴。
看罢,吴升点头:“原来尊驾修的是太一道,我在百越时曾多与当地部族修士打交道,神巫、灵巫幻化,果然神妙。”
飞羽道人点头:“太一道在边地大行,中原较少,百越的确常出大巫。”
吴升道:“有暇必去听一听尊驾的课业......听说今新郑行走高珮,以前也是讲法堂祭酒,如今少了一位,课业调剂得过来么?”
飞羽道人回答:“一位祭酒讲授一门,也非必听的,不在也无关紧要。前些年祭酒最多时有十七位,如老聃、孔丘之辈也曾在我学宫讲学。奉行若有合适人选,也可荐来试讲,最终是走是留,奉行与大祭酒商定便是。”
吴升很感兴趣:“老聃?孔丘?他们为何离开了?”
飞羽道人佩服道:“老聃的课业很受欢迎,于修行大有裨益,怎么说呢,包容贯通,无所不有,引人深思。但有一天,他忽然就离开了,只说要去雒都阅览典籍,挽留不下。后来听说在雒都做了守藏史,倒也得其所愿,也不知现今如何了。至于孔丘,他那一套功业心太重,适合讲与诸侯,学宫中多是修行之辈,听者寥寥,他自觉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