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庄西,宣镇营地与山西镇营地之间的空地上厮杀声已渐渐平息。
一场混战,清军丢下数百同伴的尸体与伤兵,仓皇败退而去,张诚等领军一直追到蒿水河,望着他们沿河岸向南逃去,因担心各营正面战事,未敢继续追击,便纷纷撤回。
虎大威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却显得更是血腥模糊,他有些发哑的嗓子沉声说道:“杨老哥,这样下去,可不是个法子,弟兄们连着战了一天,未得休息,怕是不好守了。”
杨国柱策在马上,任由战马缓步前行,沉声道:“老虎,为今之计,只有破围一途可取,奈何督臣不走,你我二人又怎能弃他而去。”
虎大威闻言也是无奈,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猛然,杨国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张诚说道:“张游击,督臣一向对你赞赏有加,更是颇为信任,可否……”
张诚自是晓得杨国柱要说的是什么,不待他说完,便抢着轻声说道:“军门之意,张诚心知,末将也曾在督臣面前进言,想必督臣自有安排布置,咱们唯有听命行事……”
杨国柱扭头看了张诚一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诚不在说话,心里却是洞明,杨国柱虎大威二人已然动了率麾下精锐溃围而走之念,只是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们未得卢象升军令,怎敢先行溃围而走。
可有一点,别人不知道结局,张诚却是明白得很。
巨鹿之战,杨国柱突围而走,虎大威突围而走,甚至是姜名武都突围而走了,怎么就他的便宜叔父张岩和卢象升被清军杀了呢?
这里面真的是卢象升一心赴死,张岩又是甘心相随么?
如真是这样,张诚自知,凭现在自己的能力,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现在的现实就是大家都一般心知肚明,卢象升不可能随着大家一起溃围逃走,所以这之间的关系也显得微妙起来。
如果大家突围而走,卢象升确独自坚守,那就是弃主将于不顾,属于临阵脱逃的大罪,若是卢象升因此而战亡,那突围逃跑之将的罪责更大。
所以杨国柱的顾忌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张诚、杨国柱、虎大威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贾庄营地注定守不住了,被清军攻破只在早晚之间,或今时,或明日,总之不会太久了!
大家不再言语,默默往各人营地行去,张诚才有空去看郭英贤,只见他跨坐在一匹战马上,神情仍是亢奋,便上前问道:“老郭,刚才没伤到吧。”
郭英贤神情见还有些呆滞,憨憨的答着:“没得事,适才只是一时杀脱力嘞……”
…………
“让勇士们轮流用晚饭,攻势不能停,壕沟都已填平,明军也是疲惫不堪,不可使其有喘息之机,正当一鼓作气,击杀卢象升、张诚,就在今日。”
多尔衮听着各方的战事报告,沉声说着。
巴牙喇纛章京霍尔本在一旁提醒道:“睿王爷,这样一来,我各部勇士损伤怕是就大了。”
多尔衮抬起眼皮看了看在身旁的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见他还在下面问询者战事的详细内容,便瞪了霍尔本一眼,沉声说道:
“蠢货,使那些包衣、跟役们为前驱,再叫蒙古人主攻,我等麾下披甲兵在后,如此轮战,即可击溃明军,又能消耗蒙古诸部,何乐不为?”
多尔衮的这种想法,在此时的建奴之中很是盛行,他们建州八旗军的结构有些特别,大体为阿哈、披甲人、旗丁三种。
阿哈即是奴隶,或为汉人、或为朝鲜人,也可能是东北各部落中人。
这些人都是无甲,甚至有些人连兵器都没有,他们随军出战时,一般只是作为杂役或炮灰使用,或喂马造械,或填取濠沟,或挖掘城砖。
每次随军人数虽然众多,有时甚至会达到数万人,但是他们并不列为清国军队内的人数。
他们就占了清军随军辅兵跟役中最大头,由于这些人的家小都留在清国后方,所以他们如果逃跑,家小就不能再活命,这样就由不得他们不卖命了。
而披甲人则多是东北地区各降人部族,这里民族多样,部落众多,且分散。
多为黑龙江与松花江流域的鄂伦春人、锡伯人、鄂温克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赫哲人、苦夷人等,满洲人称他们为野人,多从各个山地河流搜罗而来。
由于这些人战力强悍,所以他们在清军中常常充为死兵。
每逢大战,皆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该处死兵,很多便是这些部族中人,由于战事频繁,这些被充为炮灰的东北部族兵,到了后面,很多部落都消失了。
例如赫哲人,明中叶时,还是几万人口的大部落,到了满清入关后,族死得只余几千人。一直到了后世,球赫哲人的总人口不到三万人。这便是东北炮灰部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