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二年八月十三日,卯正,旭日破晓之时。
一轮红日自东方的山间缓缓升起,朝霞映射在东面二里外的山上,因山石亦多为赤色,故反射回道道赤色的金光,照耀得整个赤城也是红光漫天。
穿戴整齐的张诚站在赤城将署后堂内宅的院中,望着堡城西面映射而回的道道赤霞光芒,仿佛整个赤城堡都已变为红色的了。
他在一片霞光映照下,来到两位老夫人的居所,请罢早安,便陪着两位老夫人一同用早饭。
“诚儿,那苏珍香做事极为认真卖力,可见对你还是忠诚的,但毕竟久居于农家小门,见识有限,此处府宅婶娘来帮你布置,
切不可使那季家小姐觉得我们对人家怠慢喽,待这处事毕,我在与嫂嫂回独石那边等你。”
张诚笑了笑,道:“如此,就有劳婶娘啦。”
他又说道:“此处府宅,本就是我的别院,尤其城西更有汤泉,久负盛名,且又有瑞云寺,建于汤泉山中,此间峰峦青翠,绿树蓊郁,泉水淙淙。
诚儿左右无事,便陪您二老去这瑞云寺住上两日,以尽孝心。”
母亲张杨氏问道:“不会误了进京的时日嘛?”
“不会,此间诸务都已安置妥帖,一些礼物和车队明日便先行出发,诚儿陪您二老过了中秋,再骑马追去就是啦。”张诚回道。
…………
“张将军如今已提督北路诸军务,未知今年的钱粮入库几何?”
赤城兵备官厅内,北路管粮通判秦时铮声声诘问着张诚。
张诚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的拨着茶叶,轻轻的喝了一口热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秦大人所言极是,张诚初掌北路诸般事务,各地库藏也正在查核之中。
然练军之急,却是等不得的,本将虽已开出荒地若干,可三两年内几无收成,未知秦大人可否拨付些钱粮,以足练军之需,上慰圣心,下保一方军民安定。”
秦时铮闻言一脸怒荣,他大大的“哼”了一声,道:“本官自当奏请部堂,请拨钱粮于北路,然现下却是库藏不足,难以足将军所需。”
张诚继续喝着茶水,不再理他,反倒是兵备何崇武出来打圆场道:“张将军身子可是痊愈,国事繁多,练军亦急,然张将军仍是要注意些身体,莫要过于劳累了。”
张诚忙放下茶杯,面色恭谨的回道:“有劳兵宪大人挂怀,张诚已是无碍。”
“本官闻听张将军派北路军兵去往东路境内剿匪,未知可有兵部的檄文军令,擅自派兵出境,可是大罪。”秦时铮怒气冲冲的问道。
张诚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貌,他依旧端着盖碗茶杯,轻轻吹着杯中的茶叶,轻悠悠的说道:“真是好茶!”
他喝了口茶水,才又继续道:“何大人,本将奉皇命提督北路军务,主理募勇营操诸事,如今已募得新勇近万,只是军械不齐,钱粮也是不足,还望兵宪大人能助张诚妥为筹措。”
何崇武放下茶杯,说道:“北路地处边塞,所产钱粮本就不足,更兼近些年来,鞑虏频繁入塞,滋扰地方,如今军民疲敝,这钱粮诸事便更难筹措啦。”
他说着便转头望向秦时铮,道:“未知秦大人可否自别处请调一些钱粮,以缓解北路之急需。”
秦时铮鼻尖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才道:“如今,又岂止北路疲敝,整个宣府又有何处不是如此,莫说请调钱粮,如今朝廷上更是日日催缴钱粮,这叫我去何处筹措。”
他说完重重的将茶杯落在案几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张诚这时才开口说道:“何大人,本将奉命出兵征缴逆贼赵十虎,其意也是借此操练军士行军驻营之事,更是想借此使这些新军士们见见血,以期速成劲旅。
可未曾想到,那赵十虎闻知我北路大军进剿,竟是心胆俱丧,急急派人前来投书于军前,称愿意就抚,且五任何要求,只求保得一命,再投身军旅,为我大明圣天子征伐四方。
张诚未敢独断此事,只命人传话于那山贼赵十虎,命其仍于原处居留,今特来向兵宪大人请示,该如何决断此事?”
“就抚?”
何崇武闻言也是一惊,他定下心神,略为思索一番,才道:“此事,张将军可与监视李国辅公公商议,李公公带着皇命前来,对于此等事宜,定必是腹有定议的啦。”
张诚笑着说道:“是啊,本将却为何不曾想到此中关窍所在。”
他们三人又聊了些闲事,张诚更是盛情邀请何崇武与秦时铮与八月二十六日前往独石口吃喜酒。
张诚走后,秦时铮的怒气仍是未消,他对着何崇武发起牢骚道:“何大人你看,张诚这厮眼中可还有兵宪大人么?
一介武夫,何以嚣张跋扈如斯,还不是仗着朝堂上杨嗣昌为其撑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