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风已经停歇了。
或者说,是林季与北霜已经走出了那北风呼啸的地界。
此时此刻,两人沿着一条小路不断前行,而就在他们东边不远处的大道上,正有蛮族的军队集结行军。
“果然,秋茹君的圣火焚天,让局势变快了。”
一边赶路,林季一边说道:“本以为北境的战事还得数月之久,如今看来,恐怕就在四月,云州与极北便要有个结果了。”
话音落下,见身后的北霜不搭茬,林季也就没再开口。
他心中想起了前几天与闻人明镜交谈时,对方所说的话。
“闻人明镜竟然笃定极北必胜,云州必败不可思议。”
从对方的言谈之中,林季自然听得出来,哪怕闻人家已经扎根极北千年之久,但却从不将自己当做极北的人。
反而,闻人家不少小辈都被送到了九州,在各大宗门之中修炼。
闻人家只是远居北方的中原人士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从闻人明镜口中听到云州必败的说法,林季还是有些惊诧的。
“即便中原九州不少人都等着大秦倒霉,即便明里暗里都是算计,但大秦终究是九州千年以来的正统,气运之下,如何会输?”
“即便真的输了,也不至于速败,总是能苟延残喘在云州与蛮族拉扯的吧。”
心念及此,林季却反而愈发的没有信心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闻人明镜为何说起这句?损九州气运之盈余,补极北气运之不足?”
“倒也有几分道理,所以极北必胜也是天道?那这么说来,大秦”
许多事情林季只是一知半解,他又对气运之说从来都是云里雾里。
虽说日游境便能观气,入道之后,更是能以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受,冥冥之中察觉到天道的运转,气运的盈亏。
但这终究只是玄之又玄的感受,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还是底蕴不足,若是那些老不死的家伙,恐怕只是蛛丝马迹,便能理解许多事情了。”
想到这里,林季愣住了,随后突然面露苦笑。
“怎么了?”北霜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云州要完了。”林季应道。
北霜不解道:“怎么这么说?若是大秦真要死守,蛮族无论如何都敌不过大秦的,如今的局势看似镇北军败退,但实则大秦真正的底蕴都还未曾显现。”
林季微微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他自然明白千年大秦,绝不会这么轻易垮台,他也相信大秦的高层,乃至于天京城的秦家也明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
按理来说,云州是绝不能失的。
但云州的局势却偏偏要完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着想着,林季突然从方才自己的疑惑中,明白了一件事情,才有了刚刚那句云州要完。
九州之中,各门各派的传承,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
这帮传承已久的势力,是不是也早就从气运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了什么,这才有如今大秦的墙倒众人推,才有九州的乱局?
而他虽然也是入道,所谓有资格入局的人物。
但也因为底蕴太浅,才看不明白局势,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没个头绪?
林季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
“所以大伙都在心照不宣的打明牌?各家势力打顺风局,而大秦真的如灵尊说的那般,是在追求破而后立,逆天改命?”
想到这里,林季的思绪不得不暂时中断了。
因为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一股冥冥之中的气运试图加持在他身上。
看着脚下被冻得硬实,却积雪渐渐浅薄,将要露出泥土的地面,林季轻笑了起来。
他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枚令牌。
正是监天司二品游天官的天字令。
虽说这天字令此时依然冰冷如铁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林季却能察觉到其上蕴含着的属于游天官的气运。
“当初走的时候便说了,拿走容易,再想给我,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林季将令牌收入袖里乾坤之中,保持着自身的轻松感,然不理会那试图加身的九州气运。
白给的不能要,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而这代价就是方云山口中,所谓监天司的桎梏。
“如今正是各方准备自己抢气运的关口,你却要白给我?我受不起。”
林季嘴中念叨了两句,又看向北霜。
“到了云州,接下来你要去哪?”
“不知道,先去漠城吧。”
“认识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