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听着这话,转头闭眼,眼珠一转,心中感叹:不论真假都能帮忙,大帅在陕北的关系这么硬吗?
随后他又在心里把这话否了,断定杨彦昌是在套自己的话。
他清楚记得,刘承宗将使命交给他时,说的原话是任权儿、贺人龙、杨彦昌三人有旧,却没说可以信任。
换句话说,大元帅在心里对他们仨都没底。
那张振哪儿来的底啊?
他当即决定,不上这钩儿,睁开眼对杨彦昌皱眉问道:“杨将军这话是从哪儿来的,我如今身在帅府,有意反正;将军身在朝廷,却说出这样的话。”
说罢,张振认真地盯着杨彦昌的表情:“那也请杨将军对我说句实话,你究竟是哪边的?”
哪边的?
杨彦昌寻思:我也不知道啊!
我一个自动将军,你问我属于哪边儿的……这种问题太深奥了。
其实早在几年前的延安卫南关围城,看着任权儿给他在范公井留的鱼竿儿,杨彦昌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就是贪。
贪恋卫所军官一呼百应的权势,不甘心跟着刘狮子起兵做亡命之徒。
贪恋延安战神地域型猛将的虚名,不甘心跟起事农民军首领彻底割席。
贪明廷给他的官职、给他发的俸禄、给他婆姨发的诰命;也贪刘家人在延安府给他的支持,一封封击溃刘承宗的塘报。
尽管受制于人,还贪图延安卫的生活安逸,渴望将这种左右逢源的生存状态无限维持下去。
刘承宗只有一个狮子营的时候,他能在刘承宗和大明之间左右逢源,那时候他的路宽。
但随着刘承宗的势力像吹尿泡子一样膨胀起来,大明和帅府的军事矛盾日渐加剧,他的路越来越窄了。
杨彦昌已经知道,再走下去,就是一条不归路。
但他没有办法。
“说实话可以。”
张振的问题令他陷入沉思,思索片刻,杨彦昌才抬头,带着复杂笑容,说:“我是延安卫人,延安卫在哪边,我就在哪边。”
张振眼神闪烁,确定了,杨彦昌不是大帅的人!
不过这个人对大明也不坚定,看上去是根墙头草。
就在这时,有凉州营军官快步入衙,抱拳报告道:“将军,南门有两股信使叩门,一个是杨将军营内使者,来得很急,另一个……”
军官看了杨彦昌一眼,上前走至堂上,对张振小声道:“另一个是大帅派来的,两股人在南门外撞上了。”
张振缓缓颔首:“都放进来。”
杨彦昌听说外面有使者来了,忐忑地等了片刻,待两名服色相似的传信骑兵入堂,他快步从自家士兵手上夺过书信看了起来。
张振同样也在看信,看完眉头大为舒展,信是刘承宗派人送来的,告诉他南面湖广联军已被击溃,此时主力正向北行来。
而杨彦昌看到书信,则明显感到吃惊,引得张振不由得问道:“不知将军收到什么消息,可否告知我等?”
“呵,倒是好消息。”杨彦昌强作镇定笑出声来,道:“西边来报,曹将军率宁夏军与左帅汇合,夺回秦州卫,率大军攻入了凤翔府。”
“西南的四川侯总兵也发土将龙在田进入凤翔,目下已经攻破大散关,将军此时反正,真是大好时机。”
张振闻言收起手上的书信,笑道:“果然啊,朝廷也得知这个消息了,我这边说叛将罗汝才已经败了,逃到了凤翔府治城……将军这是?”
他还在这儿故作轻松地说笑,就见杨彦昌已经起身离席,抱拳告辞道:“营中有急事叫我出城,还烦请张将军命人打开城门。”
“不可!”
张振还未说话,下首坐着的丁国栋已起身看着杨彦昌道:“将军这么急着走,难道朝廷取胜是假,官军准备要强攻城池是真?”
这话让杨彦昌急得脑门儿冒汗,一再否认,身旁的刘承光攥着刀柄起身,看那架势都准备硬闯出城了。
张振伸手拦住丁国栋:“丁将军,当着刘将军的面,万万不可造次……我相信杨兄为人,一定不是官军要强攻城池,对吧?”
杨彦昌连忙点头,向张振投去感激的目光,道:“真是营中有事。”
“那将军放心回去处理军务,自会有人打开城门。”
他刚说完,杨彦昌就已经转身往衙门外快步走去,刘承光亦步亦趋,走到衙门门口,倒是回头朝一直很尊敬他的张振抱拳行礼,这才离去。
这会儿米剌印也站起来了,走到张振身边道:“蜂兄这是投鼠忌器啊,不过我看这小子跟大帅不是一条心,真杀在城里,大帅想来也不会怪罪。”
“你说了算啊?”
蜂尾针苦笑一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