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常侍斫下何进的头颅,一行人当即按计谋行事:赵忠出宫前去通知光禄大夫樊陵、少府许相;张恭、韩悝、宋典至尚书台颁布诏令;张让、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高望前去封锁南宫七门;段珪守在天子与太后身旁以防生变。
至先帝驾崩后,为方便处理政务,何进便下令将尚书台迁至兰台。兰台东邻嘉德殿,西畔便是宫门,台中官员出得台门,再往西三百余步,便能至白虎门出宫。如此要害位置,正是常侍们政变的胜败之地。
张恭三人领了二十来个小黄门,手持太后诏令,裹了何进的头颅,径直往兰台奔去。此时天已昏暗,皎月仍隐匿于群山之间,星汉也尚未展露光芒。在往常,南宫中诸多宦者忙碌着,将在南宫三十六殿台陆续点亮灯火,辉煌的光芒映照宫城,好似神景一般。但在此夜,诸宫间一片黯淡,只有一行行的星火在廊门间来回穿梭。
他们到达尚书台时,台中只有四名郎官,其余郎官正在官署中用膳休憩,张恭先问其中一人说:“太傅可在宫中?”那郎官回答说:“太傅午膳后不适,已打道回府歇息去了,张公有何指教?”
听闻袁隗不在宫中,宦官们略为放松,张恭便抬出手中诏令,对这四名郎官说:“太后有急令颁布,尔等先去将宫中尚书、侍中、侍郎都唤来。”四名郎官面带狐疑,但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去台后唤人。殿中只余下宦官们,张恭便占据主席,打开诏书,思虑如何说服台官。
先进台的是尚书仆射卢植,而后又有户曹尚书张津、侍曹尚书袁遗、三公曹尚书司马防、二千石曹尚书彭伯、黄门侍郎荀攸、尚书侍郎钟繇、尚书侍郎周毖、尚书侍郎伍琼、尚书郎闵贡等三十七人先后入台,众人按座分席,直视台中宦官,眼底难掩厌恶之色。
等众人就坐,张恭便起身,对尚书台诸官宣读诏令说:“五月以来,京畿滥杀庶民,冤案纷出,大水由是连日,平津顿为河决。究其根本,乃司隶校尉袁绍,河南尹王允坐事不察,举措操切,以致天生感应,惩雨为戒!朕以为前太尉樊公陵、德高望重,筑渠京兆,可为司隶校尉,前司徒许公相,宣美风俗,旁施勤教,可为河南尹。”
读罢,张恭对众台官催促说:“事不宜迟,请诸君体谅王事,便在夜中办妥此事罢!”。
诸台官闻言面带惊疑,袁遗上前拱手说:“司隶校尉、河南尹皆乃社稷重臣,无论罢贬擢用,当在常朝通议才是。如今太后下此诏令,无论如何仓促,也须与辅臣商议。我听闻大将军尚未出宫,何不诏大将军前来,若有他支持,我等再做文书不迟。”
他话音刚落,中黄门尹会一手提灯笼,一手持头颅,走到张恭身侧,将头颅扔在脚下,一脚踢到台殿中央,对众台官冷声说:“何进造反,已被处死了!”那头颅散发批面,遮住了面孔,只在石面上拖出点点血迹,卢植向前清理头颅发丝,仔细凝视片刻,才起身对同僚颔首说:“确是大将军。”
一言惊起层浪,所有台官闻言齐齐起身,将宦官们围成一团,宦官们也高举灯笼,两行人怒目而视,张恭对台官大喝说:“尔等也欲反耶?”卢植冷然回答:“大将军与太后本是胞亲,如何会反?定是你等谋害将军,矫诏乱政!”
两行人一言不合,六十多名朝廷高官都不顾仪面,扯着衣襟扭打起来,进尚书台前众人都要收缴兵器,因此所有人都手无寸铁,只能互相拳脚相加,一时间两拨人难分高下。此时卢尚书脱下朝服,只一件单衣站在台官前列,揪着张恭韩悝一顿老拳,两名常侍被打得头昏眼花,忙叫了两名小黄门才将卢植挡住。
黄门侍郎荀攸与尚书侍郎钟繇见场面如此混乱,两个年轻人当即跑出台门,荀攸对钟繇说道:“事急已甚!若是今夜不能尽除常侍,党锢之祸又要复现了!”钟繇颔首,但又担忧说:“张恭等人既然来此,却不见张让等人,想必他们正各自封锁宫门,我等若想传递消息,时间已然不多了。”
荀攸冥思少许,考虑南宫诸门,飞速说道:“常侍封门,定然带领宦官先封边门,大禁定然空虚,我们便从嘉德门出,绕道鸿德门!”钟繇瞬间了然,笑道:“鸿德门多有鸿都学子,人多纷扰,常侍们想封门绝非易事!”两人当即奔离兰台,绕过嘉德殿直趋嘉德门。
嘉德掖门果然未封,只有两个小黄门把守。钟繇从竹丛间找出两块尖石,两人奋力掷出,小黄门头戴布盔,一击即被砸得头破血流,匍倒在地上,钟繇荀攸便夺了他手中斫刀,飞速穿过宫门,接连穿过承福殿、宣室殿、明光殿,正撞上鸿德门前人头攒动,原是张让等人正驱逐鸿都学子。
宫中的鸿都学子多近千人,尽数居于明光殿中,此时却为诸常侍尽数驱逐出宫,诸学子不明所以,对众常侍大为不满,其领袖乐松、江览上前与张让争论理由,张让只说是太后诏令,引得学生广为不满,齐声说是矫诏。
无奈之下,张让令麾下抽出刀剑,瞅准最前几个刺头,几刀下去,十来名学子被砍翻在地,断肢与血水洒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