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落水以来,吕布颇受风寒,连日身体不适,头脑肿胀,手脚酸痛,连觉也睡不安稳。但相国董卓下令军南讨孙坚,指名让他做中军统帅,还给他送来美酒药物,以示重视态度,吕布深受感动,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勉力接任。
妻子严氏得知后,拉着他的臂挽劝他:“战场上刀枪无眼,既然尚未痊愈,就莫要逞强厮杀,你若战死,那些凉人会为你流泪吗?伤心的只会有我们母女而已。”,言语动情至极,她随即在一手捂脸啜泣。
吕布女儿才七岁,当时也在一旁儿戏,以摆弄木案算筹为乐,她既见生母流泪,即使不知缘由,也在吕布身侧呀呀哭泣起来。
吕布听得心烦意躁,他掰开妻子的柔荑,尽量用平和语气说:“男儿本就该驰骋沙场,哪能整日僵卧榻上?何况我以相国为父,相国待我如子,让我统军出战,这是看重我啊!而那些凉人素来看轻我,上次沙州之战,我虽显勇武,但到底是败了,这次若不竭力厮杀,我还能在相国麾下立足吗?”
临行前,吕布又对严氏说:“我且去搏一个大大富贵,说不得还能给你封个君呢!”继而随军出征。初时倒也无甚不适,吕布只觉手脚稍有些乏力。他原想不过再奔走几日便能缓过劲,孰料竟在广成关前撞上孙坚主力,眼下便要展开会战。
战前,他讨论行军布阵,陷阵校尉高顺看他额头冷汗涔涔,担心问说:“将军若是不适,莫不如安坐阵中。”吕布当众拿出长戟,对高顺笑道:“些许小恙而已,毫不碍事。”他这支长戟足有百斤之重,他却单手举动,抛掷在空中,随后捡起弓矢,“啪”的一声松弦,众人先听见一声脆响,随后看见那支铁箭竟然透过长戟小支,在空中将长戟钉挂在梁上。
将士们见状,无不惊叹于吕布勇力与射艺,接连高呼“将军神威”,高顺也放下心来,对吕布祝贺说:“有将军这般神力,想必大破孙坚,惊怖凉人,也不过等闲耳。”高顺这般克己待人,原来也对凉人生出怨怼。吕布听得大为满意,便如往常般奔赴战场。
前阵为荆骑突破后,先突入到吕布阵中的乃是韩当部,韩当之子韩乘一马当先。
韩乘方才及冠之年,勇武却不逊乃父。他领着十余骑士在人群中驰骋,时而在人群空隙中张弓骑射,时而近身挥刀,远近皆有所得,竟逼得凉人结队围杀。可他明明冲在前阵,身上却只披有皮甲。坐骑因而跑得飞快,凉人几次骑射追杀都未能功成。
吕布见状大为恼火,他用戟尖指着韩乘说:“如何能奈何不了一个小儿?糟践我吕奉先的颜面!”于是亲自上前搏杀,他翻身上赤兔马,策马向韩乘而去,赤兔奔跑起来,在战场上令人侧目,纵使身披马甲,赤兔高大的体型宛如一块奔腾的巨石,偏偏其势迅猛无匹,旁人便是看吕布一眼,就觉得自己被狠狠一撞,好像想要飞到天上去。
这般声势惊人,韩乘自然察觉,他自知不能力敌,策马转身入荆人阵中,打算以骑射阻退吕布。怎料他跑起马来,才发现身下这匹乌云骥与赤兔相差甚远,吕布驰马而来,不管自己如何转向,距离仍在不断缩短,四周荆骑见状纷纷闪避,连一刺的勇气也无。吕布待到距离在一丈之内,一戟去刺韩乘的背部。
不料戟尖穿过皮甲后,手感竟忽而一滞,吕布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这皮甲下还包了块铁板!他还未收戟,韩乘竟从鞍下摸了一把强弩,强弩上寒星点点,吕布还未及反应,他已然射出弩矢。
如此近的距离,吕布的裙甲也阻挡不及,弩矢穿过铁片,又穿过一层牛皮,正中吕布大胯。吕布吃痛之下,仍斜持戟刃,勾着韩乘的甲胄,强行拖其下马,韩乘无力反抗,便被吕布两三戟戳穿了胸膛,整个人很快就死透了。
吕布收回长戟,心中却暗自恼怒:自己反应还是慢了些许,若是在往常,他即使一刺不中,仍能抽戟而出,打落这人的强弩,可如今身在战场,吃了这一箭,后续便难有作为了。他趁荆人还不敢靠近,自己咬牙拔出弩矢,大胯间的袍布都被血水浸软,湿濡濡的,他赶紧从袖角扯了块长布包扎,又驱马回到阵中,虽说仍旧奔驰如飞,但到底少了四分自如。
荆人见状又鼓起余勇,重新整队向吕布部发起冲击,吕布又与高顺成廉等人飞身入阵,来回打退了好几波荆人的进攻,对面的荆人见骑士不能奏效,便让骑士们去维持战线,转而让后方的步卒结厚阵前来,步卒们一手持盾,一手把枪,如乌龟般向前缓缓推进,以人数优势压缩凉骑来回冲击的空间。
凉骑无奈,他们唯有以骑射应对,但多为荆人的木楯挡下,成效不佳。而作为回礼,荆人的箭像不期而至的骤雨突然飞了出来。
箭矢打在吕布的兜鍪上,顿项上,肩膀,胳膊,胸前的明铁,战马的铁面,前胸,马腿,他顶着箭雨四顾周围,骑士从马上被射下,战马被射得左右乱跳。不少箭还穿过马腿的缝隙,穿过马尾,穿过骑手的腋下,飞向后面的目标。
荆人箭手射箭并不瞄准明确的敌人,他们搭上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