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片错乱,由于董旻手腕中箭,痛昏过去后,守卒们无人指挥,坞门自然便在守门的都伯致使下打开,无数的并人士卒涌了进来,从坞堡内部爬上坞墙,将他们一一缴械,而这些守卒不敢反抗,都低着头,靠在堡墙上站好,任由这些人处置。
这些守卒们能在郿坞之中居住,自然也受董卓看重,董卓麾下十余万众里,他们地位最高,而此时,他们只能如同羊羔般,任由往日轻贱的并人们上下打量着,其中不少基层军官都为其嬉笑着摘掉盔胄,拍打着脸颊,若是有往日仇怨的,当场便被并人们拖出去痛打,其余凉人们就在一旁看着,双目发怔。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反抗,但很快的,也不可避免的,骚乱发生了,并且迅速蔓延,很快又变成大的暴乱,渐渐地,硝烟从坞墙上升起,火光也随之点亮了。
董白听闻祖父的死讯后,一直便待在自己的院属里,神魂若失,她听到大军包围坞堡的声响,但未料到,只过了几刻,坞墙上便亮起火光,董白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从自己的房间内拿出一柄镶金剑柄的宝剑,又背上董卓赐给她的玉弓与箭矢,走出自己的院门,正撞上十几名董卓生前任命保护她的侍卫赶进来,哭着对她说道:“白姑娘,现在坞墙已经破了,还有些将士在与逆贼死战,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董白冷着脸说道:“不过是一死而已,有什么值得哭的?阿翁常说,生死本是常事,唯有武名长存。即使今日被挫骨扬灰,也不能让并人看到这等模样!”
她如今年方十六,正是女孩正青春貌美的时刻,世上大部分女子都在她这个年纪谈婚论嫁,但董卓听从她的意愿,尚未与任何人结亲,平日不是读书便是习武,以至于有时董卓都感慨说:“可惜阿白是女儿。”故而坞堡上下都对董白十分尊敬,私底下叫她“若男姬”。此时董白大声训斥着仅存的侍卫,让他们随自己一起赴死,侍卫们闻言,也都大声回应,整理甲胄便往坞门处走。
孰料才行得数十步,接着又遇到了坞堡中其余的女眷,为首的正是她的母亲姜氏,姜氏见她一身戎装,忙拉着她的手腕,落泪说道:“自三代以来,哪有女子握剑厮杀的?女子虽说命贱,但也有好处,拿不起刀剑,也能以姿貌求存,我们只要在屋内等男人来看,虽说略受屈辱,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你若是直接出去厮杀,哪里还能有活路呢?”
也不待董白反对,姜氏又对那些侍卫们说:“大难临头,还是各自求生罢,望诸位珍重。若侥幸不死,我等都会为你们祈福的。”
侍卫们看了这些女眷几眼,向董白拱拱手,默默地退去了,董白大为恼火,他看着母亲大声说:“阿母的意思,是要委身于他人吗?这岂不是成为天下笑柄?我宁愿为刀剑分尸,也不愿沦为玩物!”…
她本想接着说:“何况若是乞怜于敌,勉有人彘之生,尚不如死!”但看着阿母的泪水顺着眼眶流淌出来,她又说不出来了,顺着女眷们一齐被拉入到最偏僻的侧院内。
董白这院内看到了许多族人,除去二十六名女眷外还有一些未成年的孩童,其中有两名是她的幼弟,三名是她的堂弟,这些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院中,衣裳都为细雨沾湿了,但他们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是好奇地抬头观望着远处的硝烟。问着阿母与阿婶们说:“那里在干什么?”
“乖,没什么事,很快就过去了。”是答非所问。
三十来人就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命运将她们一一审判。喊杀声渐渐近了,但又在某一处停了下来,揣摩方位,进来的凉人们看到了郿坞的仓库,那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与财宝晃花了他们的眼睛,于是便开始在仓库里抢掠分赃,那些留在仓库里的杂役与女仆纷纷被杀,发出嘶声力竭的惨叫。
女眷们听着这些充满了血气的声音,浑身都在发颤,而这时候,这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这让她们更为恐惧,又唯恐惹怒了那些凉人,忙又上前去开院门,孰料站在眼前的却不是什么士卒,而是常为董卓侍寝的美姬貂蝉。
貂蝉面带薄纱,穿着一身绛红绣夹裙,手中拿着竹伞,露出她纤细的皓腕,在细雨中显得靓丽动人。
姜氏说:“呀,你怎么找到这儿了?我们连自保都来不及,是没空管你们这些人的,何况像你这般美的女子,想必一定会被贵人所看重,何必与我们牵连在一起呢?”
她说完就要关门,但貂蝉连忙握住姜氏的手,一双美眸流离片刻,而后低声说:“禀告夫人,夫人不知晓,我在并人中还有些亲戚在,多少能够庇佑一些人,太师生前对我恩宠有加,我不敢辜负,若是夫人有人想托付,我应该能想办法庇佑她们平安。”
姜氏不敢置信,但她见貂蝉言语笃定,眼神中尽是悲悯,心中却不由得信了几分。她知道时间紧急,立马问道:“此言当真?我们这些人想必都被叛军盯上了,即使如此,你也能庇护吗?”
貂蝉低下头,不忍心看姜氏,微微点头说道:“贱妾自然是知道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