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冲召开军议的当夜,刘范也正与军中诸将商讨今日对阵汉军的心得。
一日的试探下来,与汉军接触过的蜀军将领都印象深刻,极言汉卒之善战,以为吕布与刘表皆不能与之相较,负责左翼的张松总结道:“非是敌将善战,而是士卒老练,勿用敌将多言,自有百般设计作战,又不惧刀剑,作战奋死,我军兵卒相差远矣。若是人数相当,我军绝非敌手。”言语之间,竟露出了几分怯战之意。
诸将皆深以为然,唯有黄权不敢苟同,他说:“无论如何,到底是我众敌寡,又是我守敌攻,可谓是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大可不必如此慌张。今日一战之所以落入下风,多是因为初次接战,对贼人并不相熟的缘故,诸君将贼人的战法通报各队率,令他们多加小心便是。”
黄权吐字清楚,言语间神态镇定,显得极为自信。众将见状,心中也以为有理,勇气也随之陡增。
黄权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我如今思量的,倒是另一事。陈冲历次用兵,尤善以骑军冲阵,可为何今日初战,却不见敌军用马?江州校尉(甘宁)在中军待敌,便是等待贼人的骑兵,可却无人来应战,真是咄咄怪事。”
说完,他来回斟酌几步,对刘范断然说道:“公子,我以为贼军此前蛰伏陈仓,而后仓促起兵,聚众已属不易,征马却绝不可得。贼军应当是缺马啊!至少不较我多。”
言罢,在主席一直沉默的刘范微微颔首,他双手交叉,缓缓说道:“公衡的意思我明白,既然敌军缺马,便不必再挖壕沟。反可在两翼接战时,让兴霸绕其侧翼,只要能摧破一翼,敌军便大势已去。”
刘范对此计有些心动,但也有些犹豫,毕竟让甘宁绕袭之后,中军没有骑兵掩护,未免显得有些薄弱,若为陈冲看出破绽,未必没有被截断中军的风险。
张任也发觉出这一要害,他提议说:“我军左右翼皆在高处,唯有中军在坡底,公子大可以将中军挪后,展鹤翼之阵,如此一来,若敌军攻中军,两翼可以弓失援护,亦可随时驰援,必不至有大损。”
刘范闻言,顿觉眼睛余粮,很快敲定主意,对甘宁吩咐说:“我看敌军中左军虽然勇勐,但也较为莽撞,不如右军严整有序,明日会战,你听到进军号声,便从左军入手,务必一击见功。”
议事完毕后,众人早早歇息,很快,第二日的破晓在号角声中如约降临,双方再次出兵,依旧在昨日会战的地上进行列阵。
蜀军仍是大体按照昨日的阵型进行布阵。北边的小丘上布置的是右军,以黄权为主,计有以下各部:骑都尉景毅、巴东校尉袭肃、平氐校尉邓贤、广汉校尉冷包、葭萌校尉向存。左军五将也在张松的指挥下再在南面的缓坡上列阵,有了初战的教训后,他们将阵线稍稍拉长,使得兵卒不那么密集,以便更灵活地对敌。他们是:犍为太守扶禁、绵竹令庞乐、阆中令李异,骑都尉孙肇以及玉垒都尉王累。
其余众军居中而阵,按计划往后挪移,将原本就漫长的战线拉得如同秋日的芦苇,而刘范就在此坐镇,与他同行的护军校尉张任、振军校尉高沛,其麾下都是蜀军中的善战之士。至于江州校尉甘宁所部,已经转移到后阵中隐藏行踪,等待着刘范的号令。
待西面的汉军也如昨日般落位后,刘范对众将说:“昨日一战,是我吃了小亏,如今知晓龙首骑兵不足,却还等他来攻,未免显得太过丧气了。今日诸君当主动出击,以振军心!”说罢,刘范当即传令黄权,奏响进军鼓,以右军六千人向西挑战。
数十面黑牛皮战鼓擂起来,就像一阵滚雷沿着天地炸响。右军的军旗随之陆续举起,军士们都将拄地的长槊长戟提起来,慢慢向前移动。
在右军的最前数排,是景毅特地挑选的蜀中老卒,历经了蜀中的各路叛乱,威名赫赫,故而作为前锋与汉军作战。虽然甲胃形制并不完一致,但他们都带着铁胃,用甲片做的顿项与盆领覆盖面颈,身披两铛铁铠,披膊延至手背,甲衣盖膝,脚下是牛皮或鹿皮靴子。他们手中并不带盾,但长矟上的小旗,和足下的靴子,说明了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在平常,他们多是指挥新卒厮杀的伍长或什长,但在此刻,他们只是肩负着攻破汉军前列重任的战士。
而后面几排的军士,则多由各将领及挑选后的年轻军士组成,甲衣更加混乱,鲜有铁铠而多是皮甲,为了防护,很多人都把盾牌套在左臂上,这样就只能在右手握一个武器,要么长矟,要么斫刀。
而在最后排的士卒们,几乎都是一手盾牌,一手长矟的步兵,矟尖没有标志荣誉的小旗,而且很多其实就是带钩的长矛。他们身穿戎服而不批甲,或者就是圆领齐膝的布衣。讲究点的用皮带束腰,但更多的人是随意拿绳子系在腰上。他们的脚下或是布或者皮做的鞋子,甚至还有草鞋。这些人虽然不批甲,但大多带弓失,皮囊裹箭挂在腰间,步兵的弓大多很长,所以他们把弓穿过头背在肩上,远看仿佛是长了一只翅膀。
在前阵中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