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从三月(公元222年)开始合围合肥,进而展开水攻。吕蒙以三面筑堤围困,看似无懈可击,可纵观整个淮南战局,形势还是极为微妙:此时合肥城内虽有诸葛亮坐镇,但守军仅有五千人,绝非是汉军的真正主力。究其根本,是因其余汉军分为两部,一部由杜畿带领,驻扎在六安左近,一部由马岱率领,留守大本营寿春。两者一西一北,如同窥山之虎,令吴军如芒在背。
在吴军合围筑堰之时,诸葛亮便与两部传书布置,以为吴军以倾力包围合围,其势虽大,其围虽严,但想要破城,却非要数月不可。此时吴军坐守长围,已如死物,汉军大可批亢捣虚,纵兵于历阳、龙舒等地。一旦能迫吴人分兵回救,汉军无论是径直回军解围,还是在半路设伏打援,都能够极大缓解合肥之围的困局。
到四月,合肥周遭堤坝筑成,吴军水师大量进入堰湖内,以巨舰临城,试图与合肥汉军对射。然而等他们靠近时,发现汉军的应对不合常规。吴人在楼船上飞箭如蝗,而守城汉军躲在城牒之后,竟丝毫不予回击,好像是纵容吴人楼船接近一般。吴人前锋不敢自作主张,立刻将此事回报主帅吕蒙,吕蒙也大感奇怪,但既能安近城,就断无不用兵尝试的道理,稍作犹豫后,吕蒙就令麾下士卒靠墙进攻。
这次攻城,吕蒙动用了四艘楼船,它们并立而行,体型庞大,近看好似传说中的鲲鹏一般。而楼船内部载有六千吴军,是名副其实的江上要塞。吕蒙令他们先攻合肥城南面,一旦取得突破,后方会有五艘楼船前来接应,一鼓作气夺下合肥城池。
此时是东南风,吴人的楼船顺风而行,速度极快,片刻间就已经靠近到汉军箭程之内,但正如此前看到的情形一致,汉军并没有主动回击,而是继续保持静默,等待楼船向前。此时的吴人也分外小心,他们把船速慢下来,在船舷上准备进攻的木梯和长槊,而后屏住呼吸,等到楼船与城墙相撞的时刻。
「咔」的一声后,楼船的高台顿时响起轰雷般的鼓声,那是进攻的号令,士卒们也随之发出呐喊,像蚂蚁般涌向船舷与城墙的相接处。由于楼船的甲板本就极高,而进入夏季以来,水位也大幅上涨,致使吴人的船舷与合肥城墙间几乎齐平,甚至有些还高上数尺。吴人很轻易地就将木梯架好,随即攀爬着向城墙上攻去。在他们的预想中,接下来他们需要占住一段城墙,等到援军到来即可获胜。
可也就在此时,接战的吴人们才赫然发现,在合肥城头飘扬的旗帜之间,立有一些无旗的长杆,光秃秃极为刺眼。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长杆并不是直立的,而是微微倾斜,端头似乎裹有什么事物,事物之下,好像有绳索和什么机构相连,看起来仿佛一个不伦不类的拍子。
还未等他们进一步靠近观察,一阵投石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打破了战鼓的喧嚣,眨眼之间,这些类拍的长杆如闪电般轰然落下,径直打入到吴人的船舷之上。而出乎吴人意料的是,己方的甲板仿佛纸糊的一般,这些拍竿落下,顶头的事物脱坠而出,几乎瞬间将杉木砸碎砸裂,进而损伤到船身下部的榆木。吴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长杆顶头安装的,是特制的石头!这些号称江上无敌的巨兽,仅仅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就因石击变得千疮百孔。还有一些没有命中楼船的拍竿,猛地砸在水面上,溅起了大量的巨浪。
吴人们根本没有料想过,自己竟会遇到这样可怖的武器:仅仅是一轮拍击下,四艘楼船的侧舷都被撕裂出无法忽视的创口,大量湖水涌入船内,各种碎片横陈江面漂浮,还有一些难以言状的血色肉块。而他们甚至来不及去关注到底有多少死伤,只有一个想法:立刻调头撤走!如果继续停留在城头,江水倒灌,会导致楼船彻底沉没,吴人们完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登上城头。
短暂的鼓声就此消匿
,取而代之的,是意味着撤军的鸣金声。然而楼船如此笨重,平常就极难调头,而现在出现了大量裂口,又怎能安然撤军呢?吴军放弃攻城,忙着指挥水手们转身的时候,城头上的汉军也通过转盘和绳索,把落下的拍竿渐渐收起。吴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拍竿拉上高处,心中祈祷自己能快些离开,可惜已无可能。
汉军见楼船还未脱离进攻范围,也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再度松开绳索后,数十支拍竿再度发力,缓缓划过抛物线的顶端,然后急速朝吴军船队下坠砸落,而吴人仅仅只能用箭矢还以颜色。结果,石块坠江和击中楼船的声响,彻底压垮了吴人。那些因石块而不断腾起的连续巨浪,更是只有用山崩地裂,山河变色方可形容。自有楼船以来,还没有人用这样一种方法去反制水军,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直接用数之不清的石块将水军的船只和肉体彻底摧毁!
在远处观战随时准备加入战场的五艘楼船,此时只能怀有一种逃出生天的侥幸心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一点点地被摧毁击碎、倒塌、解体,直至翻覆和沉没。过了好一会,无数的尸体才开始慢慢浮上水面,满江皆是,随波逐流。还有无数解体的大小木板上下漂泊,碎片在水面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