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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辰十八年腊月二十七,卯时初。
天色尚未开,溪老坊那处偏僻的院子中的那房舍里的灯亮了起来,云衣容掌着灯笼打开了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望了望依旧漆黑的天空,正要迈步走出去,却被铃儿的声音给叫住:
“小姐,你真要去?”
云衣容点了点头,“这事儿太大,昨儿晚上小小走了之后我思来想去,无论如何得将这消息告诉他才行!”
“……可是小姐,你根本就进不去宫里呀!”
云衣容沉吟片刻,“就交给守门的卫兵也行。”
铃儿叹息了一声,看向云衣容的视线里是深深的同情。
“小姐,你说过不会再让他知道你的存在的。”
云衣容仰头望了望依旧漆黑的天空,“可、可五花八门有人要在这京都生事,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告诉他……南山猎场在城南外十余里处,百花特种部队的将士们都在那里,万一、万一真出了岔子万一这城门被关上了,他们救援不及,可怎么办才好?”
铃儿站在了云衣容的身旁,“小姐,这城里可是有十万禁卫军,五花八门中的人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奴婢还是觉得既然小姐下定了决心要挥剑斩情丝,那就不要再将这青丝给续上。”
云衣容顿时踌躇了起来。
五花八门在京城究竟有多少势力她并不知道,但铃儿这话也是在理的,内城皇宫本也有上万的守城将士,五花八门再厉害也没可能打入宫中。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乱,潜意识中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听坊间说起他要干一些大事,恐怕会重整大辰朝纲,这自然会得罪许多的人。
他毕竟一直生活在凉浥县,虽然而今成为了大辰的摄政王,但在朝中并无根基。
再说他将百花镇经营得很好这并不意味着他擅长于庙堂之上的权谋,幼时常听父亲说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在这庙堂之上。
他若是输了,岂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
“不行,我不会见他,就是去给他送个信,让他当心一些。”
说完这话,云衣容提着灯笼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迈出了一步!
铃儿伸出了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后背,一直点中了她的昏睡穴。
“你……!”
铃儿伸手,将云衣容拦腰包住,脸上满是愧疚:“小姐,对不起,你真的不能去给他报信!”
铃儿将云衣容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提着那盏灯笼走了出来。
就在这院子中的那颗老榕树上飞下来了一个人,他是诸葛先生!
“我或许做错了。”
“不,”诸葛先生摇了摇头,“若是十三娘真去报了这个信才会坏事。”
“可许小闲万一真被五花八门的人给杀了,我哪里还有脸再见小姐!”
诸葛先生咧嘴笑了起来,“傻丫头,许小闲是那么容易死的么?不要担心什么,等十三娘醒来之后,你告诉她一声……我诸葛先生不是坏人!”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诸葛先生背负着双手仰头望天,片刻之后才幽幽说了一句:“我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但我在努力活成一个好人!”
“过了年我就要走了,在福隆钱庄,我给十三娘留下了一笔银子,足够你们在京都舒服的过一辈子。告诉她不要再去探寻那家仇,已经毫无意义,若真找到了真相,对她的伤害反而更大。”
铃儿一惊,“你去哪里?”
“站远一点,站高一点,看看许小闲如何给这大辰一个公平!”
……
……
长安梅氏庄园。
主院书房里的灯一宿未灭。
新任家主梅景荣一直坐在这茶台前,却没有煮一壶茶。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父亲、大辰盐铁司司正梅少臣,还有他的二叔,那位极为低调成天关在府上喜欢读书的梅少文。
梅景荣早已将今儿个摄政王见他们时候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梅少臣和梅少文二人当然也早已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
长安梅氏家里掌握的十三处盐场要充公了,这对于长安梅氏而言,当然是个致命的打击!
“当年父亲给许云楼和唐无妄开了北城门,才有了而今梅氏之繁荣。没料到十八年过去,许云楼的儿子居然要将这一切给收回去!”
梅少臣悠悠一叹:“失去了盐场,偌大的梅氏如何能够支撑得下去?他许小闲这是要我们长安梅氏的命啊!”
“父亲,所以孩儿以为,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