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香楼不是家老字号酒楼,却因为掌柜的精明勤恳诚信厚道而逐渐建立声誉,这里的菜式一点也不比其他几家老字号逊色,价格却便宜三分之一,因此每天都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下午六点,洗漱完毕换上一套银灰色青年装的安毅准时来到二楼临窗雅座。刚坐下不久,风度翩翩的欧耀庭和小鸟依人的女儿在酒楼掌柜何七的恭敬引领下到来。正在看江景的安毅连忙站起来向欧耀庭和欧小姐问好,接着礼貌地叫了声“七叔”,何七也非常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小伙子,由于太忙只能和气地回答一句就借故离开了。一旁身穿碎花短袄长得小巧玲珑的女侍者看到安毅,立刻满脸带笑,给他倒茶的时候两人还低声交谈了几句。
“你和这儿上上下下的人很熟?”坐在靠窗主位的欧耀庭微笑着问道。
安毅礼貌地点点头:“很熟,包括这里的大厨谭叔,他们都是好心肠的人。”
坐在对面的欧小姐刚才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侍者和安毅窃窃私语时,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听完安毅的话颇为不悦地讽刺:“哟!看不出来啊,是不是有点儿臭钱就来这里花天酒地?”
“小姐误会了。”安毅老老实实解释,想起当时的惨景神态颇为忧伤:“去年十月份我刚到广州,差点儿被当成商团军砍了脑袋,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后来找工作过程中又病倒了,是刚才那个叫彩娟的姑娘在七叔和谭叔的吩咐下给了一碗水,还拿着两块牛耳饼给我充饥。你不知道,当时我饿坏了,连包装的油纸都吞下去一半,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后来,商行开恩招收了我,有了钱我隔个三五天就到这儿的一楼买上两块牛耳饼,所以慢慢地就和这里的人都熟悉了。”
欧小姐脸红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向安毅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没关系,现在不挺好吗?”安毅毫不在意,露出个坦然的笑容。
欧耀庭点点头:“没想到还你有这么一段经历,生逢乱世,生灵涂炭,都不容易啊!”
彩娟姑娘和另两位侍者端着菜肴殷勤摆上,礼貌地点点头说声“菜上齐了各位请”就悄然退下。
欧耀庭谢绝服务生的帮忙,亲自给安毅倒酒,安毅连忙站起来表示不敢当,飞快接过欧耀庭手中的法国葡萄酒瓶,恰到好处地给这对父女缓缓斟上,回到座位上才给自己的高脚杯子添上五分之一的份量。
这一切都落在欧耀庭眼里。对安毅地懂礼守节赞赏之余。也对他如此熟悉西式地斟酒习惯颇感惊讶:“小毅。你在哪里学地一身修理技术?”
“在重庆……我们那儿有不少厂子。有私人开办地培训班。有些老板为了名声给培训班取个技术学院地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大学。其实就是个简单地技工培训学校。我在里面待了两年。有一年半是在附近各个工厂当实习技工。毕业后又在一个较大地机械修理厂干了一年。开车床。这点本事就是那时学会地。”早有准备地安毅信口胡诌。
欧耀庭惊讶地说道:“没想到重庆地工业这么发达。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我想主要是重庆距离武汉不远地原因吧。长江流域一直是中国工业地重要地区。我听说广州地石井兵工厂这两年才开始仿制苏式和德式步枪。火炮还在试制之中。可汉阳兵工厂早就生产出来了。听说连广州城满街看到地德制驳壳枪汉阳厂也批量生产了。”安毅不动声色地说道。
欧耀庭点点头:“这倒是事实。报纸上不少介绍这方面地新闻。”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欧小姐好奇地问。
安毅回答:“我吃这碗饭的,平时留意这方面的东西。”
“哈哈!来,小毅,这几个月来你干得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欧耀庭举起杯示意一下轻抿一口,放下杯子和气地说道:“边吃边谈吧,小毅,你别拘束。”
“谢谢!”
大家用了会儿菜,欧小姐突然问道:“你官话怎么说得这么好?”
“还不是跟罗京学的……”
安毅随口说完就意识到说漏了,连忙补救:“哈哈……罗京是我在四川上学时学校的一个老师,也不是老师,只能说是个摇铃的,每天晚上七点整他就出来摇铃,我们就开始晚自习了,他的官话很标准,听他说多了自己也会说了。”
欧小姐点点头:“怪不得,不过你们北方人要说官话很容易的,不像我们两广人,学起来很吃力,特别是那些卷舌的发音,很别扭。”
欧耀庭哈哈一笑:“只要用心学,没有学不会的,小毅现在的粤语不就有了很大进步吗?哈哈……对不起,有个老朋友到了,我得去打个招呼,你们两个随意用,小毅,你可别客气啊。”
安毅顺着欧耀庭的背影望去,发现一号包厢门前站着一大群人,其中有两个将军模样的军官。突然,安毅看到了最近日渐熟稔的蒋先云、贺衷寒和胡宗南,三人副武装腰挂驳壳枪,笔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