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茵茵袅袅的薄雾从宽阔清幽的山塘上方缓慢向四处涌动,方圆数里的山谷笼罩在一片片轻纱之中,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唱,远山上遥遥传来鹧鸪的啼鸣,轻柔的晨风掠过碧绿的树梢,淡淡的花香和芳草清新的味道随风飘溢沁人心脾。
湘鄂边防七团少校副官耿祥林和往常一样保持着良好的生活规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蹲茅坑,虽然在粤桂革命军疯狂的打击下,七团不得不逃进这个偏僻的大山里保命,但耿副官依然保持着自己顽强的生活节奏。
解开腰带褪下裤子蹲在山塘豁口上方搭建的两条树干上,斯斯文文的耿副官总是有种岌岌可危的恐惧感,尽管他看到过五个弟兄在这两根横卧水面的四米长树干上蹲成一串,在微微摇晃当中大大咧咧谈笑痛痛快快排泄,但轮到他自己心里总感觉害怕,特别是在寂静的清晨,两根树干承重之后发出的“吱吱”声是那么的刺耳,总让在上海受过高等教育的耿祥林心惊胆跳。
好不容易挤出体内的沉积,用提前备下的粗糙树枝刮干净臀部中心隐秘处的敏感部位,提心吊胆的耿副官提起裤头如走钢丝般踏上结实的土地,这才如释重负地仰首向天吐出口长长的浊气,睁开眼睛遥望燕子岭上方的万丈朝霞。
突然,耿副官发现燕子岭坳口上地景色与前两日大不一样。他飞速扎紧裤袋,搓搓眼睛凝神再看。一公里外的拗口及两边山腰上地七八面青天白日旗在朝霞的照映下无比醒目,吓得魂飞魄散的耿祥林再也不记得保持从容儒雅的风度,惊慌失措跑向小村中的茅屋,敞开尖细刺耳地嗓音大声惊呼:“敌人来了……”
竭斯底里的惊呼声在群山中回荡,寂静的山谷随即惊呼声声。乱成一团,一队队衣衫不整的官兵跑出茅草屋,如没头苍蝇般四处冲撞,惊恐叫喊,枪栓的拉动声、哨子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四十出头地高瘦团长陆荣高在十余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冲出临水的大房子,拔出佩枪向天连开三枪。这才震慑住惊恐万状的四百七十余名部属,身材壮硕的团副跑到平地中间一阵呵斥,费尽力气将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各部集结起来。
陆荣高接过侍卫递来的望远镜四处观望,看完一圈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意识到自己哪怕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东方八百米地燕子岭拗口上居高临下架起了五六挺轻重机枪,山坳两边近百米范围内人头涌动树林摇曳;北面的唯一出口白石隘一字摆开了六面硕大的青天白日旗,这万夫莫开的山隘上站立着十余位嚣张地革命军。正在朝自己指指点点,其中两位军官模样的人似乎也在与自己对视;南面隔着八百米山塘地百米山脚下旌旗摇动,茂密的草丛不停起伏,显然布满伏兵。两挺轻机枪分别架设在相距百米地制高点上;西面相对平缓的黄泥堡上竖立着蓝蓝红红三十余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地旗帜,其中一杆高高飘扬的红色旗帜上绣着六个白晃晃的大字:第一军第二师!大旗下。一位高个子军官在数十名官兵的护卫下默默注视着村中的一举一动。
陆荣高收起望远镜,恼怒地对营副吼道:“哨兵呢?你的警戒哨呢?你不是向我夸口平安无事戒备森严的吗?”
副官放下望远镜。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团座,想不到革命军会从四面包围。估计……估计天亮前他们摸进来的,四点我还起来查过岗……团座快看,西面的哨兵回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狼狈跑来的哨兵,发现三人身上的枪支和腰带都没了,哨兵班长在陆荣高面前三米停下,喘着大气惊慌禀告:
“团长。我们被包围了。西面偷袭我们地是革命军地一军二师地一个营。昨天中午被我们赶走地第六旅残部已经投降他们了……这是他们地长官命令我带给团长地信。他说只给我们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一到不答复就视为顽抗到底。他们第二师位于西、南面地两个团。将与东面占领燕子岭地李宗仁第七军地十六团同时发起攻击。”
陆荣高飞快抢过信封打开观看。看完沉思片刻。仰天长叹:“李参谋长。通知各部弟兄们集合。放下武器接受一军二师整编。战事发动以来。我军线崩溃。我团激战之后迫于无奈只能后撤。前前后后伤亡过半。本想遁入深山避其锋芒。休整旬月东山再起。没想到一切均落入革命军算计之中……何况。来信者自言与大帅麾下猛将张承柱张镇北兄为结义兄弟。想必已经知晓镇北兄对我部有再造之恩。因此本人认为。我部弟兄已到穷途末路。山穷水尽。就算弃械投诚。亦不会太过难堪。”
“团座。这……是!”
李参谋长敬礼转身大声发令。惶惶不安地七团各部以连排为单位。慢慢吞吞整理队伍。官兵们不情不愿却又无可选择。
在李参谋长地厉声命令下。一个个官兵解下武器依次走向场地中央。将各种武器胡乱堆放一起。转眼间十二挺轻重机枪和三百余只步枪、手枪堆在空地地中间如小山似地。失去火炮地炮连官兵从北面地茅屋中扛出数十箱尚未启封地弹药。络绎走到中间整齐堆放。
耿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