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丰县城西两公里外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滚滚浓烟扶摇直上,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从声音辨认至少是一个师以上的军队在激烈交战。
丰县以西偏北方向六公里的蒋庄,皖军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终于命令军停止前进,丰县方向的枪炮声响响停停,似是两军正在激烈交战,因此本是奉命增援的第九师疾行而来没有什么怀疑,也很难相信革命军一两个师能在一两天内,攻克皖军一个主力师又一个混成旅镇守的丰县,可一小时内连续三批斥候有去无回,这一反常现象让第九师一干将领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反复的无线电联系,均没有丰县第六师的任何消息,皖军总司令孙传芳着急不已也无法清晰判断战况,从丰县守军发出遇袭电报到现在只过去了五个小时,但奇怪的是其后就再无消息传来,如今只有一份刚刚收到不久的确切情报展现在皖军将帅面前:革命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安毅师已经离开徐州城北大营,开赴丰沛一线(丰县、沛县)。
四十一岁的姜骥程对安毅师以及安毅本人印象深刻,这位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五期的资深将领,清楚地记得去年八月十二日上午在犁头嘴和八卦洲的那场恶战,尽管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把安毅师打得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但是也付出了伤亡四千余人的惨重代价,这还是对付日夜亡命芶延残喘的安毅残部才取得的战果,相比于安毅师一路奔逃一路消灭数倍于己之敌的骄人战绩,姜骥程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所取得的胜利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这种胜不如败的沮丧感在姜骥程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也令他耿耿于怀。
年轻骁将安毅折翼于八卦洲几乎军覆没,侥幸不死逃得一命又遭受自家人陷害,整个皖军和直鲁军都以为他从此心灰意冷解甲归田,安心发财再不出来四处捣乱,皖军和直鲁军中的将帅们心里也安稳许多,尽管谁也不愿提起安毅这个令人头大的名字,但是心里对这个打仗不讲章法的初生牛犊实在忌惮,至今北方各部军中仍然流传着一件趣事:
被安毅一而再、再而三打得晕头转向差点儿成了俘虏的直鲁军老帅褚玉璞,那天中午正招呼张作霖大帅派来的使者,喝到一半,传来安毅率领数百残部奇迹般逃出生天的消息,褚帅当即痛苦万分,掷杯于地跺足长叹:怪胎不死,遗祸千年啊!
不芶言笑雷厉风行的姜骥程从不忌讳谈论自己与安毅之间的那一仗,但是至今他仍不知道麾下几个团长团副不顾道义下令屠杀成百上千失去抵抗的安毅师伤员、逐一砍下脑袋后依然不解恨还要把脑袋踢进江中的恶劣行径,因此姜骥程对于安毅率部进入丰沛战场只有重视,而没有任何畏惧之心。
姜骥程是个非常出色的将领,利用革命军各部难以协调的机会抓住时机击溃方振武部三个军的整个作战思路就是他提供的,而且方振武眼睁睁看着被拦腰截断也毫无办法,因为方振武的三个军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只有他的三十四军,其他两个不满编的杂牌军在姜骥程眼里都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因此,打败方振武部后,姜骥程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觉得很正常。他非常清楚,此次丰县被敌骁将安毅率部攻打,冯玉祥麾下勇将石友三率领三个师昨晚已逼近金乡,主帅孙传芳从局出发,不得不收缩防线,忍痛将围攻贺耀祖部的第四师、撤离单县的第十师迅速抽调到金乡一线固守,再将他这个战斗力最强的第九师调往东面驰援今早才告警的丰县,足以表明孙传芳对安毅的重视。
第九师一群将校围在姜骥程周围,对着地图紧张讨论,东面丰县方向刚刚停下的枪炮声再次响起,众将校凝神仔细倾听片刻,发现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心中的疑惑渐渐减轻,焦虑之感却越来越浓。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远远传来,炮弹落在东面一公里休息的先头部队中间,发出巨大的声音。
众将校紧张地望向前方,一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东面两公里外腾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烟雾,大量的石块木头冲出浓烟激射天际。
余震未停,前方南北两翼响起“噼噼啪啪“的射击声,接着是第九师先头部队成片的惊呼怒吼和机枪、步枪的还击声。
近十分钟过去,先头部队团长满头大汗策马来报:“敌人炸毁了前方两公里外太行堤河上的小桥,我团前锋两翼被敌军小股部队打冷枪冷炮骚扰,在我军奋勇反击之下敌军跑进密林无踪无影了,造成我团四十余名弟兄死伤。”
原本犹豫不决的姜骥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霍然站起,扬起头大声说道:
“敌人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用炸桥、骚扰、袭击等多种手段阻挠我军前进,并无声无息将我派出的三批侦察队伍吞掉,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愿让我们救援正在激战的丰县友军,让我们产生疑惑,从而放慢速度甚至停止前进,便于他们抢得时间猛攻我丰县守军,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丰城的战斗应该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