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即将结束,喝得有点儿晃晃悠悠的李霄龙委婉谢绝了安毅夜游西湖的安排,说是晚上还要开会,自己这个做秘书的怎么敢缺席?而且共产党的军队和你们的军队不一样,生活作风必须严谨。
安毅早就知道李霄龙游不成西湖,先前这么一说与其说是热情不如说是客套,听完李霄龙的解释,安毅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就是当年我不敢加入贵党的原因,喝杯酒泡个妞都要战战兢兢的,不如打死我算了。
一句话换来席间众人哄笑声不断,安毅客气地道别,悄然回到主桌旁,kao近陈诚一起坐下,等候正在与周主任低声交谈的蒋介石宣布酒宴结束。
张冲与安毅交往不深,望着安毅回到主桌和陈诚低声聊天,张冲还没能从安毅刚才那句玩笑话中回过神来,在军中“稽查共党纯洁队伍”运动如火如荼、每一个领军者都拼命划清与共产党的界限之时,安毅竟敢说这样的话,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张冲转向贺衷寒,低声询问:“君山兄,安将军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贺衷寒不无羡慕地回答:“谁能和他比啊,哪怕他当着校长的面说他曾经加入过共产党,校长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谁相信娶了两个老婆、身边美女如云、同时自己还是国最大资本家的人是共产党啊?何况如今国共合作在即,不少规定恐怕就要松动了,那个释放政治犯的条款,就是明确信号,唉,这人比人啊……对了,小弟听说委座就释放政治犯一事征求过小毅的意见,他二话没说就一句话: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放!可见这家伙最能揣摩委座的心思,胡言乱语几句算什么啊?”
一夜无话,次日的谈判在澄庐进行。
消息灵通的中外记者大批涌来,都在远离澄庐百余米的地方被卫队拦下,任何人都不许kao近。安毅出席完蒋介石召集的小规模会议,再将手上工作暂时交给从南京赶来的副总长熊斌,伸了伸懒腰,叫上沈凤道出去散步。
灰蒙蒙的云朵已经变薄,微暖的东南风夹杂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湖堤上的积雪已经消融,湿漉漉的草地上点缀着迫不及待钻出泥土的点点新绿。
走在湖边的安毅听到身后的叫声,回头看是李霄龙兴冲冲地过来,叶剑英在老同事老朋友陈诚陪同下远远走向湖边,知道谈判双方暂时休会,连忙停下脚步,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跟周主任他们一起?”
“委员长把周主任请去了,估计是私下谈话,我抽个时间过来,听说你下午要离开,先过来道个别。”
李霄龙向沈凤道点点头,加入到散步行列,尽管此刻他与安毅、沈凤道处在不同立场,无论信仰还是生活方式都拉开了巨大距离,但他似乎很适应与两人相处。
安毅点点头,抽出香烟,心里在想蒋介石和周恩来会谈些什么,昨天晚上不善辞令惜时如金的蒋介石破例在宴会上待了两个半小时,而且谈兴甚浓,神采奕奕,原因是周恩来借机告诉他:两日前,斯大林已经同意蒋经国同志回国,估计二十天左右就能回到蒋介石身边。为此蒋介石非常意外,也很感激中共方面为此做出的努力和诚意。
“老长官有心事?”李霄龙谢绝安毅递来的香烟。
安毅敲燃防风火机,用力吸上一口,吐出浓浓烟雾,继续前行:“要说心事可就多了,如果不是你们要来,恐怕我现在已经身在西安了……对了,陈赓那家伙怎么没来?”
“他留在西安,筹备我们的办事处了,如果老长官过去,估计能见到。对了,老长官,听说你兼管军的招募、训练、分配、军力评估和军饷调拨,对吧?”
李霄龙乐呵呵地问道,如今的李霄龙再也不是那个满怀激情的爱国青年,经历了数年的军旅生涯,特别是九死一生的长征之后,这位拖颖而出的红军年轻将领已经成熟起来,展现出乐观豁达的一面,在安毅面前也没有了原来那么严重的心理劣势和自卑感。
“咦?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估计南京军政两界埋藏着你们不少特务。”安毅随口笑道。
“啊……老长官说笑了,哈哈!”
李霄龙吃了一惊,脸上却是大咧咧的笑容,作为中共方面的谈判代表,又是军中高级政工干部,李霄龙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看到安毅似笑非笑的可恶嘴脸,他也不知道安毅是否发现了什么,随着西安事变后中共中央安定下来,各项工作和敌后情报工作得以迅速恢复,原先不能确定的国民党军队总参谋部第四厅的职能,已经被红军高级情报机关所证实,而且知道领导这个军事情报机关的头子就是安毅。
好在同时也获悉,这个第四厅是纯粹的军事情报机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日、对英等对外情报工作方面,从没为难过隐藏在国民党军政各部门的共产党,相反还在保定通过第十七军训练出数以千计的爱国学生,为严重缺乏军事人才的红军间接提供了帮助,至今仍在一期期地坚持下去,所以李霄龙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