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基确实慌了。
也是他上任齐省以来,第一次信心动摇,第一次感到内心恐慌,更是第一次有了难以为继的无力感。
想不到,周鸿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人怎会悍不惧死,非要以死相拼?既然连死都不怕,朱振波怎么不一口咬死何江海?
再说以朱振波身上的事情,未必就一定会是死刑。怎么着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别人死总比自己死要好,他怎能傻到连命都不要的程度?
当然,周鸿基理解不了朱振波的做法,也没法当面向朱振波问个清楚,只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只不过,更难以接受的现实,还在后面……京城,中纪委。
隆家城接到了邱仁礼的电话。
明年换届,隆家城必定要退下,因此,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面开始收局了,该提的人,一定提上来。该踩的人,一定踩下去。对于压不住上升势力的新生代力量,也到了摒弃成见握手言和的时候。
下了,就要有准备下来的觉悟。没有人可以永远坐在台上,既然上台,就有下台的一天。
忽然间,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荫,隆家城竟然有了一丝明悟。
和别的有过矛盾的人可以做到握手言和,但和一人却做不到。不是他不想,而是对方不想。
……夏想。
隆家城自知担任中纪委书记以来,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他虽然不能自认都是问心无愧,但也知道,不管坐在哪个位置之上,总会得罪许多人,除非跳出官场。
得罪人不怕,哪怕是得罪势均力敌的对手,怕就怕,得罪一个各方力量都认可的后备力量。
当年秦唐的一场大雨,一直也在隆家城心中挥之不去,因为他和夏想也接触过几次,但对于夏想的为人,还是不甚了解。而夏想对秦唐当年的事情是否还耿耿于怀,又会采取什么报复手段,他也心里没底。
夏想是后备力量不假,但在三五年之内还没有能够左右他的命运的实力,所以他并不担心多少年之后是夏想的天下时,夏想会对他如何,因为到时早就时过境迁,他是否还在人世还要两说。
但在隆家城眼中,夏想和别人大不一样。别人或许要等上位之后才能对他造成威胁,但夏想不同,夏想现在就有可能对他带来不利的影响!
未必能带来伤害,但有可能中纪委会被打个耳光。中纪委被打,就相当于他被打,或许天下百姓不知道,但在官场中人的眼中,都很清楚中纪委上次到鲁市,功败垂成,狼狈而归。
此次再去鲁市,虽然有中纪委副书记坐镇,但隆家城不知何故,心中依然有点不安。或许是自从夏想担任了省委副书记之后,一下变得成熟了许多,不但事事圆润,无懈可击,和以前总是冲锋在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改变了策略,躲在背后,让人抓不住他的影子,他却将别人的疏漏看得清清楚楚。
隆家城很是担心夏想表面上居中,却会在暗中挖坑让崔百姓向里跳,因为夏想的手段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其实隆家城猜对了一半,崔百姓确实跳坑了,但坑不是夏想挖的,而是周鸿基无意之中挖成。
等于是,自跳自坑。
从上次中纪委在鲁市无功而返之后,隆家城就意识到,当年的一场大雨之仇,夏想总会还回来,他一直未曾有丝毫忘记。
不过如果因为鲁市有夏想,中纪委有案子要办也要退避三舍的话,也太窝囊了,最终隆家城还是派出了崔百姓前往鲁市,就久拖不决的何江海案件,准备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崔百姓不比崔向是半路出家的纪委书记,他一直在下面的纪委打转,从市纪委书记一直到省纪委书记,办过无数案件,经验十分丰富,手腕也很是圆滑,相信由他出面,必将马到成功。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隆家城已经将齐省的事情抛到了一边,正在批阅文件。秘书接听电话之后,又及时转接了进来。
如果是一般省委书记的电话,想直接和隆家城通话,也不可能,但邱仁礼不是一般省委书记,而且他和隆家城认识多年,多少也有点私人交情。
隆家城接听电话之后,一听是邱仁礼的声音,心中就先跳动几下。说实话,办了无数大案要案,从来没有一个案件如何江海的案件一样让他大感头疼,如果仅仅是因为何江海是平民一系的人马也就好了,问题还在于,齐省有一个态度不明并且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夏想。
“仁礼,有什么事情?”在邱仁礼面前,隆家城不敢托大,很客气地问道。
“隆书记,齐省现在有民情对峙的迹象,我希望中纪委的办案,以不影响齐省的安定团结为前提。”邱仁礼上来就掌握了主动权,因为他确实从朱振波的死亡事件上,敏锐地发现了齐省大乱将起的可能,“崔书记在办案期间,鲁市公安局副局长朱振波在被中纪委提审两次之后,意外死亡,现在省委闹得沸沸扬扬,市局群情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