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同志,身为省长过于关注人事问题,是不是过界了?”雷治学愠怒地质问夏想。
夏想却不慌不忙,面对一把手的威压,说出了一番令雷治学目瞪口呆的话。
尽管雷治学的仕途之路是一条平坦大道,一帆风顺得令人嫉妒,但正是因为太平坦了,没有经历过坎坷和波折,心理承受能力相对要差一些。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不如意。
只有真正经历大起大落的人,才是生活的智者。
夏想似乎早就预料到雷治学的质问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讲是指责——微微一笑:“有两件事情,我要向雷书记做一下自我批评,第一件事情是调整副省长分工,本该向雷书记提前请示一下。”
夏想不说还好,一说让雷治学怒火更盛了,本来他想就此事敲打一下夏想,不想陈艳突然出国打乱了他的思路,让他忘了这件事情,现在夏想主动提及,不是故意给他上眼药?
“夏想同志,需要详细解释一下这件事情。”雷治学官威十足地说道。
夏想点头:“第二件应该做自我批评的事情,是陈艳事件。本来我不该过多地关注陈艳事件,一是陈艳事件发生在我调任西省之前,二是陈艳事件主要涉及到干部提拔问题。”
夏想的态度很诚恳,语气很低调,雷治学听了还比较受用,以为夏想是真心低头了,就微微点头“哦”了一声,等夏想继续说下去。
“调整副省长是事发突然,如果中断会议向雷书记请示之后再决定,会影响政府常务会议的严肃性、连续性,也会影响到专项行动的重要性。”
夏想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雷治学没想到夏想会耍赖,先抑后扬,分明是故意摆他一道,直接将调整副省长分工的事情上升到了政府工作的大局之上!如果他再抓住不放,反而显得他过多插手政府事务了——省委书记过多插手行政事务,也是官场大忌之一。
好一个狡猾的夏想!雷治学心中冷哼一声,拿过多插手政府事务堵我的嘴,我看如何自圆其说过多插手人事问题!
夏想微微停顿片刻,又说:“陈艳事件虽然从表面上看是干部提拔过程中发生的问题,实际上从本质上讲,涉及到西省官商勾结、分配制度不合理等诸多问题,也是西省作为首个省级国家经济转型试点区所面临的不可逾越的难题。陈艳事件不能简单看成干部提拔问题,而是整个事件的背后,有许多值得深思的深层问题……”
雷治学已经目瞪口呆了,他被夏想完全绕了进去。
夏想不理会雷治学的震惊,他只是继续阐述他的理由,要让雷治学明白他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西省问题的根源就是官商勾结导致了畸形的分配制度,导致了财富的过度集中,陈艳不上班却是市政协副主席,不为国家奉献一分力量,却拿着国家的钱,这是什么现象?这是西省分配制度不合理的一个典型特例!”
“而且我从各方汇总的资料之中发生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陈艳从省政府办公厅的一名普通公务员,到现在成为拥有十几亿身家的亿万富翁,又得了一个晋阳一姐的称号,只用了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雷书记,谁会相信陈艳吃空饷的背后,没有什么黑幕?”
夏想一下站起身来,由于站得过快又过于突然,差点吓了雷治学一跳。
“有两件事情必须向雷书记汇报一下……”夏想拿出一份材料递了过去,“一是已经有记者写了一份内参,递交到了中央。二是陈京同志因为证明当年陈艳提拔之时,时任晋阳市委书记的王向前亲自出面替陈艳说情,结果他接到了威胁电话,说小心出门被车撞死。此事我已经责成木成杰同志亲自主抓,务必查出幕后黑手。”
等夏想走后许久,雷治学呆呆地坐在椅子之上,站都没有站起来。
不提夏想一系列手腕的背后是如何地步步为营,就是陈艳的突然出国,记者的内参和陈京被电话威胁,几件事情接踵而至,一下击中了雷治学,令他猝不及防,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等他大致看了一遍记者的内参文章之后,更是一下惊醒,不好,夏想比他想象中准备得更充分,陈艳事件,要闹大了!
……陈艳的失踪——或者称之为出国更为贴切——也出乎夏想的意外,就他所知的内情是,陈艳正在和江安较量,就安达矿业百分之五的股份问题,各拼耐心。
至于百分之五的股份所为何事,夏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也能隐隐猜或许与对付他有关。
不过夏想相信陈艳出国不是远走高飞了,而是欲擒故纵之计,他之所以让李沁调查安达矿业的股权结构,让哦呢陈和萧伍在背后查清陈艳的资产规模,就是要掌握先机。
陈艳的资产并未转移到国外,她怎能一走了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不在手,出国去打工?去当苦力?
谁都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