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过了一个冬天。
钟商市从来没有下过雪,这年冬天下了一场异乎寻常的大雪。
木法雨和桑国雪合体的怪物自从逃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异味咖啡馆已经关门一个冬天,对于这家名声远扬却生意冷清的咖啡店,关不关门,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来来往往钟商大学的学生,经过十来天的议论,也很快淡忘了这家出售古董的咖啡店。李凤-仍然住在里面,店里一切和唐草薇在的时候一样,有时候李凤-也会戴上白手套,和唐草薇一样去什么地方做做义工,修剪修剪花木,每天也还从那扇大门进出。
顾绿章身上的异变经过桑菟之的治疗,属于木法雨身体的部分已经大多被“-”食用了,但是已经异变的部分无法改变,谁也不知道那几天之内,她的身体被那唾液改变了多少。沈方忙忙碌碌于学校学生会的各种事务,努力读书、努力打球。努力做一切他能努力做好的事,仿佛只要他拼命努力,有些什么事就能变好一些似的。
桑菟之在特训,他又被李凤-关在异味咖啡馆背后的院子里,李凤-不让他出来,每天教他几下攻击人的方法,没有练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如此过了整整一个冬天。
日记平淡却不温馨,有一种惨白无神的颜色,像这个冬天下过的所有的雪。
小薇……真的死掉了。
在这个冬天最后过去的时候,顾绿章才真的相信,那个会弄死自己的人,真的,已经死掉了。
他本是个不死人。
而国雪……她一想到国雪,心里浮起的仍然是那个身板挺直,戴着眼镜光芒四射的国雪,一直一直看着国雪的光芒,被那种光芒照耀,而后再也没看到其他——一直到他变成了那天那样。
把心卖给魔鬼,然后复活,然后再变成魔鬼。
复活的代价,何其重……他如果知道复活会有比死更惨烈可怖的下场,国雪啊国雪,他还会选择在木法雨的躯体里复活吗?他会吗?
敢吗?
木法雨此刻一定在那具躯体中笑吧?我们战胜的不多,却失去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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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如期来临,钟商市的春天和往常一样,水气氤氲,青草和鲜花生长得润泽茂盛,生机勃勃。人们渐渐从各种怪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大街小巷都有情侣的影子,深夜的时候也有人在唐川边漫步,不知是在体味浪漫,或是体味恐惧。
四月二十八日。
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和煦,李凤-推着买菜的推车从菜市场回来。这几个月,在他的指点和严格要求下,桑菟之的搏斗之术大有进步,虽然在李凤-手下走不到一招,却已经和几个月前完不同了。
“咳咳……”
这一天,桑菟之正在练习“如何在走路间将人摔倒”的技法,突然听到大门开了,李凤-买菜回来的声音,其中伴随着几声咳嗽。他问了一声:“凤-?”
李凤-打开院子的门进来,典雅温和的脸上微略带着一丝病态的红晕,“没事,咳咳……”他又咳嗽起来,微微皱眉,似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桑菟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奇怪,昨天晚上着凉了?”心里却觉得不祥:凤-绝不是“着凉”就会发烧的人,他在冬天也只穿一件衣服,现在已经到春天了啊。
李凤-摇了摇头,拍了拍桑菟之的肩,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耳静听。桑菟之笑了起来,认真一听,只听咳嗽声隐隐约约,像许多地方都有人在咳嗽,并不只李凤-一个人,“怎么啦?大家都感冒了?”
“刚才街上遇到一个人。”李凤-徐徐地说,“红色头发,个子很高。”
桑菟之微微一扬头,眼睛笑得很有风情,“哦?帅哥?”
李凤-含笑摇头,“咳咳……他头发的颜色很少见,丹红色,留得像刺猬一样。”
“留得像刺猬一样的发型很多啊,”桑菟之的眼睛微微一动,“但是他走了你就开始咳嗽了?”
李凤-颔首,“我自信不容易生病,让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过这风寒来得奇怪,并不正常。”他一边说话一边调息,脸颊上的红晕很快退了下去,不再咳嗽,“这该是空气中有过浓的病毒,你可要算一卦?”
桑菟之的眼角上挑,“不用算啦,那是戾,散播疾病的兽。”
李凤-微微一笑,“戾原来也可以变成人。”
桑菟之看着院子角落里懒洋洋晒太阳睡觉的黑猫,“什么都可以变成人,不过人真的是很复杂的……”他转过头来,“这么多个月,那些东西终于又出现了,是不是国雪已经回来了?”
李凤-又微微一笑,“这个难说得很,只是‘戾’散播疫病,倒是要早早把他抓住,才不会有更多人受害。”
《山海经-中山经第五》有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