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闵若兮。
琉璃大棚里温度不低,穿着单薄的她,正蹲在哪里挥舞着小小的尖嘴锄,给一株株碧绿的疏菜松土。瑛姑站在棚外,看到秦风过来,刚想打招呼,秦风已经轻轻摇了摇头,径直走到棚子跟前,推门而入。
棚子里果然比外面要热上许多。
这里面种的多是外头不常见的一些新鲜果疏,虽然不是时令季节,但在这个琉璃棚子里,一切便有了可能。即便是在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候,棚子下面的地龙,也能让里面温暖如春。
“你来啦?”闵若兮没有回头,仍然挥舞着尖嘴锄,小心翼翼地松着土,生怕伤了这些珍贵的菜疏的根茎。
“你怎么知道是我?看来我们果然是夫妻一体,心有灵犀啊。”秦风哈哈一笑,蹲在了闵若兮的跟前,顺手从前面的藤蔓扯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实,卟哧一声咬了一口。
“我好歹也是一介宗师,来了人我还是知道的,既然瑛姑没有作声,那还能有谁?”闵若兮翻了一个白眼,瞅着秦风在那里大快朵颐,不禁撇撇嘴:“这番茄可没有多少种子,刚刚培植成功,每一粒籽都是能在来年培育出一株幼苗的,这样一两年下来,咱们大明百姓的餐桌之上便又多了一样菜疏,你这一口下去,也不知吃去了多少幼苗。”
“真是有了一国之主母的模样啊!”秦风抹去嘴边的果汁,笑吟吟地道:“我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吃这么一枚番茄,不算太过分吧。”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可就完了。”闵若兮没好气地将尖嘴锄头往旁边一丢,“你吃一颗,首辅也要吃一个,议政们吃几个,到了寺农寺,也被他们吃几个,你算算这去了多少?是不是离面铺开又要多少那么一年半载?”
“得,说我就说我,别扯上权首辅,要是让他听到了,估计要气个半死。”秦风笑道:“心情好些了?”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又能怎样?”
秦风捡起了尖嘴锄,一边挖着土一边点头道:“就是如此,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你小心一些,别伤了根茎!”看到秦风的动作很猛,闵若兮赶紧提醒道。
“你得了吧?我可是干过农活的,可不比你,金枝玉叶,也就每年劝耕的时候,像征性的挥舞一下锄头吧?”秦风笑咪咪地看着闵若兮道,手上略略一偏,一檄番茄应声而倒。
“啊呀!”闵若兮一声惊叫,捡起藤子,看着上面还没有完红透的果子,怒道:“你就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秦风一本正经地将断掉的藤子上的果子一颗颗摘了下来,堆放在一边,“晚上来一盘蜂蜜拌番茄,让文儿和武儿,瑛姑他们都尝尝。”
闵若兮嘟起嘴,一把从秦风手里抢过锄头,“你还是站着吧,你要再动手,估计一会这里头每样都会被你失手弄断几棵。”
看着闵若兮气鼓鼓的挥锄松土,秦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么一插科打诨,闵若兮的心情,很明显地便开郎了起来。
大明正式对楚国展开了攻势,虽然还没有动兵,但实则上比动兵更加险恶,这种无形之中的攻击,让楚国根本就没的招架之力。作为楚国的长公主,闵若兮如果兴高采烈,那就不正常了。
闵若兮当然也能感受到秦风的好意,挥了几下锄头,叹口气还是停了下来,也不管地上的泥土,就这样盘坐在地上,看着秦风。
“郭老的遗体,能要回来吗?”她低声问道。
郭九龄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秦风摇了摇头:“现在两国已经完撕破了脸,我们开始动手,而闵若英也开始了反击,这个时节如果提出这个要求,反而会让闵若英拿着郭老的遗体泄愤的。”
“他,不至于如此吧?”闵若兮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不好说,不能冒险。”秦风道:“不过你也放心,雷卫已经将郭老的遗体妥善地保管起来了,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将他迎回来风光大葬的。”
“郭老,其实还可以快快活活地活上一段时间的。”闵若兮垂下了眼睑,伤心地道。“他是可以在上京城安详的离去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可以在他的身边为他送行,他不该这么走。”
“明楚之间的冲突需要一个引子。”秦风声音低沉地道:“他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去了。他留下的绝命折中,还说了死在上京城是他的心愿,因为他想让你的父亲不要怪罪他后半辈子一直在想着怎样颠覆楚国。”
闵若兮双眼有些发红,呆了片刻,问道:“进行到那一步了?”
“你没看那些折子么?”秦风讶然,旋即又恍然,道:“我们已经彻底切断了往楚国的商道,特别是粮道的断绝,让楚国在这个冬天已经陷入了严重缺粮的危机,昌隆银行抽身而走,明商人焚烧了大批货物逃亡,楚地已经是风声鹤唳,烽烟四起了。”
闵若兮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