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吗?老子我好好地走着路,你他娘的非得把脚放在下面让我踩,硌坏了老子的脚你赔得起吗?你看看你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穷鬼样,怎么就偏偏让我踩了你的脚?这不是倒霉催的吗?”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好像是在责怪一个人,但那话的内容却是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若是被踩的人说这番话倒还可以理解,可偏偏就是踩人的这位,竟然“恶人先告状”,横眉竖眼地指着一个衣着褴褛、面容憔悴的年轻人,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污言秽语。
“我日你娘的……呸呸呸,怎么能说日你娘呢?你娘那个烂货,连和谁生的你都说不清楚,说她就脏了我的舌头!你说吧,今天这事儿怎么算?总不能硌了我的脚就这么完事儿了吧?我日的,硌得还挺疼!”虽然那个年轻人始终一声不吭,但骂人的那个家伙却始终不依不饶。
“你他娘的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儿?想装傻充楞混过去?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最起码……最起码也要替我打扫一个月茅厕!”那人明显就是故意的,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一般情况下讹人都是为了讹点灵石,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口袋比脸都干净的小子,还能讹出点什么来。
恐怕,他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拿不出来吧?
他甚至在这玉丹宗里,连个合情合理的身份都没有。
他的爹不认他,说他是野种。
他的娘早死了,死了已经有二百零八年了——虽然娘死的时候他还小,但却清楚地记着那一天。
他叫北四,这个名字是他娘给他取的。
其实,他的爹并不姓北,按理说,孩子应该随爹姓,但是他爹都说他是野种,又怎么会让他随了姓?
所以,北四的娘就把他爹的姓拆出一半来,让他叫了北四。
他爹,姓燕……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娘死的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他刚满八岁。
那天是他的生日,从一大早开始,娘就忙活着给他做饭,做了整整一大桌子好吃的!他从来没有吃得那么饱过,甚至饱得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那是他从小到大吃过最香、最饱的一顿饭,没有之一。
那一天,娘少有的笑着,从早晨一直笑到中午,又从中午一直笑到晚上。
以前,娘一直都是哭的,从他会叫娘的那一天起,娘就一直哭。
当时,他不知道娘为什么哭,只知道娘很美,就连哭的时候都很美。
那一天,娘让他早些睡。
临睡前,他看见娘坐在炕边上,拿着一只镜子在梳妆打扮。
娘很少打扮,他还特意问过娘,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天天都要打扮打扮。
娘说,打扮给谁看?
娘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问他。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迷迷糊糊地,他看见娘打扮得极美极美,就连大家公认的那位最美的宗主夫人,都不如娘美。
他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娘给他盖了盖被子,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以为娘出去洗衣服,也或许是去做别的什么活,娘经常在睡着以后干活,他早就习惯了。
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让他去哭娘!
娘死了,吊死在燕家洞府的门口!
八岁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知道他爹姓燕,叫燕修谨,是当时的三长老家的少爷。
他知道娘是个好女人,不仅长得漂亮,心眼也极好。
他知道娘疼他,生怕他冷了、饿了、被人欺负了。
他知道娘苦,比那些最苦最苦的灵草还要苦……
但是,也有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燕修谨把娘欺负了,然后就不要娘了。
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天天指着娘的脊梁骨说坏话,说她不守妇道,说她是个贱货,说她应该浸猪笼,说她死了连魂魄都入不了轮回……
他不知道,人们为什么都欺负娘,娘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
在娘死的前几天,娘跟他说过许多次,让他不要怪罪娘。
当时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娘为什么要说这些。
直到最后那一天,娘还又一次对他说“四儿,不要怪罪娘,娘不想再连累你了,只要娘活着,人们就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身份,或许娘死了,你就不会被人戳着脊梁、指着鼻子骂了。”
娘死了,他哭了好多天,嗓子都哭哑了。
但那个孤零零地堆在后山的小小的坟头,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哭,那些娘生前提及过的好姐妹,还有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个都没有露面!
这座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