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可怜了。”
大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令人感到不快的假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流落街头,但要是不赶紧去医院看病的话,会死哦。”
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嫌恶的声音,轻佻而虚伪。
“存在即合理,每条生命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价值,轻易浪费掉的话就太可惜了。”
坐在前排,威严满满的副校长在其他老师诧异地目光中捂住了脸,反思着自己当初是被什么鬼给迷了心窍,竟然答应帮这些小兔崽子友情客串一下画外音。
“你,想活下去么?还是说,就这样随随便便死在这里也没关系?”
副校长的声音充满着煽动性,跟每年高考前给大家开誓师大会时候非常相似,只是凭添了一股阴森的邪气。
我特么当时咋就这么入戏啊......
斜眼瞥着邻座那两个把拳头塞在嘴里几乎憋到岔气的教员,副校长先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本着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的原则释然地摇了摇头,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并用微不可察的音量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谁笑谁死。”
旁边几人顿时噤若寒蝉,然而......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小声从后排传来,那叫一个开心。
副校长咬牙切齿地含恨回头看去,结果只见坐在自己斜后方的校长老先生一边乐一边拍手,拍完还咧嘴冲自己挑了挑大拇指,一口洁白的假牙熠熠生辉:“好小子,有一套!”
“哈......哈哈哈......”
副校长表情僵硬地干笑两声,分外机械地转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一肚子MMP无处发泄。
令人羞耻的画外音还在继续——
“那么,答案呢?”
大人高高在上地提问。
“我,想活下去。”
舞台上的季晓鸽把头埋在臂弯中,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好孩子,好孩子。”
大人笑了起来,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每条生命都有它独一无二的价值,所以......让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还会让你不再为吃饭烦恼,甚至提供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而你需要付出的,就是这条生命的价值,怎么样?很划算吧?”
副校长饰演的大人笑了起来,观众席上的老校长也笑了起来,都特大声。
“生命的价值?”
季晓鸽那被修到比较稚嫩的画外音似乎有些困惑。
“没错,不过你无需担心,我可以保证绝不滥用你的生命,恰恰相反......”
大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小:“我会赋予它非常非常崇高的意义,大概有一百三十三层浮屠那么高哦。”
......
大人的声音消失了,而蜷缩在椅子上的季晓鸽则在沉默了半晌后无力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目光空洞地看捧着脸颊发起呆来,过了良久,她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已经彻底褪色的铜链,从在两边屏幕的特写上可以看出,那是一条完莫得特色的,简陋到白送都不会有人想要的玩意儿。
“能多活这么久,我已经赚大了。”
她珍而重之地攥着那条铜链,低声喃喃道:“而且还能在最后换回十九条无辜的生命,难道还有比这更具有意义的事么?”
“被选中背负这一切,对我来说其实根本就是荣幸啊。”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白痴......”
舞台暗了下去,几秒种后,当它再一次亮起时,主角已经换成了独自伫立在舞台中央的小殁同学。
只有她一个人的舞台......
雨后的车站、无人的教室、空荡的地铁、寂寥的大街,场景不断地变幻着,而小殁同学只是站在原地,孤寂地环视着身边的一切。
“不可理喻......”
她的声音在响彻在空荡荡地场景中,清冷的声线微微颤抖。
“去背负这种荒谬的事情,还自作主张地对此感到满足,没有什么事比着更加毫无意义了......”
“我总算确定了,你根本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一个沉溺与自我满足的白痴!”
“无法接受,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你背负的不公平也好,知情者的视而不见也好,这个糟糕透顶的诅咒也好,都让人火大的不得了!”
“你这家伙,跟那个家伙......那个当年把我变成一个独自得到幸福的自私鬼,擅自让我背负罪负感的家伙一样,都是人渣中的人渣。”
“让人被迫承受的恶意也好,强行加在别人上的善意也好,哪一种都很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