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桃红柳绿,景色醉人,临依长江的江浦县境,有一座占地百亩的桃花林,南下金陵的渡江大道,紧傍桃林而过,每日里旅客往来,接路擦肩,临过这桃花林时,人都要停马下车,走进桃花居,吃上两杯桃蜜露。
桃花居是一座建筑别致,兼营酒板生意的大客栈,店东主以酿制桃花露,誉满千里,凡是经过这桃花林的人,无不想进入桃花居休息片刻,桃花居的盛名愈来愈大,反而掩去了原有的地名,数厅里内,提起桃花居,无人不知。
这经营桃花居的店东主,不但能酿桃花露,而且深具匠心,他在那桃林深处,分建数十幢精致的楼阁,引水成溪,搭木成桥,竹作栏杆,草茵铺地,小桥流水,草长花香,在桃花盛开季节,姹紫嫣红,令人为之目眩神迷,就是桃花谢落之后,亦是触目百花杂陈,绿茵如毡,繁花似锦,景色如画。
在那数十幢精致的楼阁中,以“恰红阁”“飞翠楼”“听蝉台”三大院最为著名,而且三大院各成一座院落,除了一座朱门雀桥之外,四周竹篱高耸,别无可通之路。
除了那“听蝉台”存书万卷,可供宿住的客人们读书自娱之外,那“恰红阁”“飞翠楼”都是别有一番情调,楼阁中各蓄有歌姬舞娘,供客人饮酒取乐。
这回,中午时分,南下的官道,突然疾驰来两匹长程健马,当先一人,是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唇红齿白,一身黑装,头上扎了一个冲天小辫,一面纵马奔驰,一面左顾右盼,神态之间,甚是欢愉,不住的启唇微笑,跨下健驹,赤红如火,身上下,看不到一报杂毛,雄伟壮大,一眼之下,即可辨出,那是一匹罕得一见的千里驹。
紧随红马之后.却是一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猿臂蜂腰,英俊绝伦只是脸色严肃的不见一点笑容,眉头微微锁起,似是有着重重心节,胯下白马,通体似雪长耳直竖,虽似经长途跋涉,仍显得精力百倍。
这两人,虽然并骑而来,但却有着显然的不同,那孩子笑容可掬,逗人喜爱,但那少年却是个充满着忧郁的人,眉宇间似是笼罩着一层愁云浓雾,给予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百亩桃林,一齐盛放,抬头看去,一片花海。
“桃花居”三个红字大招牌,迎风招展。
那黑衣童子突然一勒马缰,住马打了一个转身,绕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前,低声说道:“大哥,这地方花香景雅,咱们下来喝杯茶,再走好么?”
那少年略一沉思,道:“好吧!”
黑衣童子微微一笑,一跃下马,顺手牵着那白衣少年的马绳道:“大哥下马吧!”
白衣少年缓缓跳下马鞍,他的动作缓慢异常,和他那忧郁的神色一般,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感觉。
两个白裙束腰的店伙计,急急的迎了出来,欠身说道:“两位大爷,里面请。”伸手去接马级。
那黑衣童子摇头说道:“不行,我们这马儿欺生,你们牵不住,给你一蹄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店伙计抬头打量了两匹健马一阵,只见两马雄伟高大,神骏异常,缩回手去,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小爷自己牵着走吧!”
“桃花居”建筑在桃林深处,距官道,足足有三四丈远,一条白石铺成的甫道,直通店门,两侧桃花交错,香风扑面。
这是座筑建得十分别致的客栈,沿林修筑,绵延数十丈,曲折回环,自成格局。
那黑衣童手把住马挂在两株高大的桃花树上,举步向前行去。
一个店小二突然闪身过来,拦住了那黑衣童子的去路,说道:“小爷这边走。”欠身把两人让入一条小径上。
两人衣着华贵,丰神俊朗,颇有世家公子的气概,加上那两匹健马,和鞍前长剑,看上去气派甚大。
那黑衣童子一瞪圆圆的大眼睛,道:“为什么要我们走这一条小道?”
店小二抱拳笑道:“左侧大厅,人声吵杂,多是贩夫走卒歇脚停息之处,这条小径,乃敝店奉迎贵宾之所。”
那黑衣童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大步向前走去。
但见满地绿茵,一片花海,数丈外,阁楼一角,伸展于桃花丛中。
店小二带两人步入了一座素雅的小室中,果然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后窗外一溪清泉,潺潺流过,数丈外桃花林中,隐隐可见红楼绿瓦。
那白衣少年除了眺顾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外,两条结满着重重忧郁的眉头,始终未展开过,生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致,不值他展眉一笑。
店小二欠身笑道:“两位要吃点什么?”
那白衣少年不但眉结忧郁,而且也极少开口说话,凝住窗外,头也未转动一下。
那黑衣童子偏头寻思了一阵,道:“什么好吃就拿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