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萧家的时候,已是夜深时分,是杜修元等人搀扶着他回去的,饶是林将军自认铜皮铁骨,却也架不住这一顿好打。他背上伤痕累累,血渍隐现,连见惯了搏杀场面的众将也是暗自心悸,这老胡还真是根直肠子啊。
军人打架,就是一根大道通到底,服就是服了,没有二话。苏慕白手下将士原有一万之众,今日亲眼见了林将军忠肝义胆的情形,皆都暗自心折,主动与他握手言好。林将军挨了一顿鞭子,却能换到众心所向,在军中威望更上一层,这倒是杜修元等人没有想到的。
胡不归也是浑身伤痕,不过他是经过了无数战火洗礼的老油条,皮实的很,不像林将军这样的小黑脸,经不住打。胡不归挨了鞭子,又与众人痛饮了烈酒,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那背上的层层伤痕,仿佛不存在似的。
这大胡子,老子什么都不服他,就皮糙肉厚这一点,不服也不行。白袍小将林将军将那披风与羽扇一扔,心里无奈的想道。
几人搀着林将军,方才到了店铺门外,却见一顶小轿急急从远处行来,还未行到近前,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在里面焦急道:“停下,快停下。”
小轿急急落下,一个女子飞一般自里面冲了出来,望见被众人搀着的林三,先是一愣,接着便不由自主眼眶一红,泪珠儿噗噗落了下来:“你,你这是怎么了?”
“就你会扯谎,”那女子抹了泪珠,冲过来望了他一眼,咬住嘴唇泣道:“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大小姐靠近林三身边。望见他背上错乱的鞭痕,顿时心惊肉跳,小手捂住嘴唇,眼泪落的更急。
护送林晚荣归来的杜修元满脸尴尬,抱拳道:“夫人,末将护卫将军不力,请夫人责罚。”
“什么夫人?”大小姐泪珠依旧,脸色却是通红,瞅了林晚荣一眼,强自道:“你,你可不要乱说。”
“我从来不乱说。”林晚荣苦笑道:“但是别人乱说,我就管不了了。”
“你这死人,都这般模样了,还要欺负人。”大小姐心疼的嗔他一眼,扶住他胳膊。偷偷向他背上一望,顿时又悲上心头,急急忍了眼泪道:“各位兵大哥,快请屋里坐,环儿,看茶——”
杜修元匆忙摆手道:“夫人折煞末将了。今日未能护好林将军,小的实在问心有愧。眼下将军已经安然返回,只有委托夫人好好照顾于他了。林将军乃是我军将士之灵魂,末将代表我军中数万将士。谢过夫人恩德了。”
杜修元说着,却是含泪跪下,向大小姐磕头。
萧玉若急急道:“这位大哥说的哪里话。照顾他本就是我的责任,哪里是什么恩德。你这死人,还不说句话,快让这位大哥起来。”
林晚荣咧嘴一笑道:“杜大哥。你就快些起来吧。要不然,待会儿,她还不知道会怎样折磨我呢。咦——”他眉头一皱,却是轻声叫了起来,原来是大小姐听他胡言乱语,忍不住在他腰间轻轻一捏,他惊叫之下,触动身后伤口,疼得叫了出来。萧玉若又是后悔又是心疼,急急拉住他手,眼中满是愧疚。
杜修元起身感叹道:“将军与夫人恩爱异常,实在羡煞旁人。末将不敢打扰您二位,就此告辞。林将军,兄弟们明日再来看你。”
林晚荣摆手一笑,大小姐脸色羞红送他出去,转回身来的时候,却见林三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生龙活虎地样子。
没了外人在,大小姐满腔的担忧与恼怒便不再掩饰,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般哗哗流淌:“你这死人,我才一日不在家,你怎地就闹出这般模样?”
林晚荣嘻嘻笑道:“今天这事是个意外,兄弟们太热情了,挨几下鞭子,也没什么关系的。咦,你不是在徐小姐家待着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起码要住上个十天半月呢。”
大小姐抹了眼泪,轻道:“原本是想与徐姐姐多叙些话的,只是想着你这阎王留在家里,也不知道闹出些什么难受的事。正心里不安,徐姐姐便回来了,说你受了重伤,我,我,我吓得魂都没了——”
说到这里,萧玉若早已忍耐不住,嘤嘤哭泣了起来,又想方才一路担忧的情形,眼泪便如放了闸的河水,稀里哗啦止不住了。
汗,徐芷晴这丫头说了些什么,把大小姐吓成这个样子。见大小姐酥胸急抖,梨花带雨的模样,饶是他方才血气方刚,眼下却也没了半分脾气,拉了拉大小姐手,笑道:“别哭了,我没事地。不信你亲我一下试试?什么,你不愿意?难道要我亲你,拜托,我是伤员呢!”
“亲你个头。”大小姐羞急交加,轻声哼道:“都这般模样了,心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林三悻悻模样,她心里一柔,再也板不起脸孔,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他背上伤痕,声音颤抖的道:“这是谁打的?下手这般狠毒?疼么——”
林晚荣微叹道:“是有点疼,不过肉再疼,也比不上大小姐你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