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望向董文丛,问:“传书上的内容可属实?”
董文丛立刻躬身道:“句句属实,关系一州教化,下官不敢弄虚作假。”
“可曾上报内阁?”
“为防打草惊蛇,此事只有下官、方都督与大人您知情。即便是那些调查之人也不清楚下官真正的目的。”董文丛的语气中有些自傲,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很聪明。
方运轻轻点头,道:“若传书没错,那负责选读书籍的州文院司业当为罪魁祸首。”
董文丛犹豫了一瞬间,道:“现任司业毕源毕翰林德高望重,多年前就在州文院中任职。之前的选读书籍或许与他无关,但象州归属景已数年,他至今不改选读书籍,怕是别有用心。更何况,传书中所言属实,此人曾经屡次称赞庆国如何,每每说起历史,都指责景国如何如何,从不提一句武国或庆国的错误之处。五年前此人曾给文院的教员授课,在课堂之上不断攻击景国历代名士,这也是事实。”
“我知道了。”方运道。
“下官告退。”董文丛一肚子疑惑,想知道方运的第二封战书到底针对什么人,可惜,只能等《民报》印刷之时才能知道真相。
“对了,从明天开始,不再印刷售卖《民报》的创刊号,其后的《民报》不在此列。”方运道。
董文丛一愣,道:“属下领命。”
董文丛边走边想,从明天起,《民报》的价值怕是会再度提高,尤其创刊号,在几百年后,或许会变成价值连城的古董。
巴陵城乃是象州首府,州文院便建造在城内,州文院的中心是圣庙,祭祀众圣。
州文院被分成许多区域,如考房、学堂、施舍、住舍等等。
由于州文院环境优美,一些官员在州文院担任职务后,会把一家接入文院为他们安排的独院之中,虽与外界疏远,但得到清静。
进入文院的读书人,要么淡泊名利,不愿在军政方面苦熬,要么是官场的失意者,毕竟文院官员的实权远远小于文官或军官。
州文院的东南角有一处独门独院,此刻已经是深夜,院子里的书房依旧有烛光微动。
州文院四品司业毕源年过五十,两鬓微白,正在翻看一本书,看上去严厉刻薄。
看了一会儿,毕源放下书卷,望向窗外。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毕源全身一颤,遍体生寒,自己身为翰林,本可以感知到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但那敲门之人仿佛是凭空出现,之前不留任何气息。
毕源很快明白,是一位官位和文位皆高于自己的人驾临。
“贵客夤夜来访,毕某未能远迎,还望恕罪。”毕源说着,从椅子上站起。
方运推门而入,背负双手,微笑着看向毕源。
在看到方运的一瞬间,毕源的面色微白,呼吸停滞,但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便恢复正常。
“下官毕源,见过总督大人。”毕源深深作揖。
方运点点头,慢慢环视四周,道:“不必多礼,我路过此地,见你书房有烛光,特来看看,你继续读你的书。”
方运在房中慢慢行走,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书房中的书架和摆设,偶尔伸手碰触一下书架上的书籍。
毕源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眼皮不停地跳,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看来你涉猎很广,连《征北录》这种刊印不足万本的老书都有。”方运说着,伸手拿下这本书。
毕源目光轻动,缓缓道:“当年在旧书摊上看到,知道此书稀少,或可收藏,于是低价购入放在书架,已经多年未看。”
方运没有看这本书,而是随手放回书架,道:“这本书的作者,曾经与景军交战,极为嗜杀,还有三次屠杀景国平民的记录,因此即便功劳极大,也被圣院惩罚,被庆君夺爵。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人的书。”
“下官喜看杂书,只看字句,很少深究背后之人。”毕源回答。
“不错,吃蛋不知鸡,乃是人之常情。”方运道。
“大人说的是。”毕源一身白衣墨梅服,面色恭敬,回应简单明了。
方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的小孙子已经开蒙了吧?”
“多谢总督大人惦念,那孩子在半年前开蒙。”毕源道。
“他在读《名士录》还是《天下事》?”方运问。
“他刚刚识字不久,还读不懂这些书籍。”毕源脸上的血色又淡了几分。
“说的也是,若他读懂了,反倒不美。”方运随口道。
毕源一言不发。
方运缓缓走动,似是看遍了书房,才道:“毕司业,你对《民报》有何看法?”
毕源略一犹豫,道:“此报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