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废人一个,就不去劳烦秦公了。”吴心一挥手,“当年我一心追求铸剑巅峰,如今双眼一瞎,手艺十不存一,倒是认清了自己。现在我这瞎子在县中铁匠铺每日打打铁,没人认得我,我也活的自在。”
面对着目盲的吴心,东方景眉头一拧:“何至于这么消极,堂堂神匠竟甘愿缩在一小小铁匠铺中?难道您一生所学,是为了给那些庶民打制农具的吗!”
“打造农具比起铸造兵器来说,倒的确轻松许多。”吴心淡淡道。
东方景面露不甘之色:“先生再三推脱,难道是瞧不起我?也罢,是我位卑言轻,我这便回去禀告秦公,秦公定会亲自请先生出山。”
“且慢。”吴心抬手示意东方景留步,“你认出我的事,可曾告诉其他人?”
“不曾。”东方景道。
吴心沉吟了一会,点头自语道:“听来你倒不像撒谎,也对,你若能请我出山,便是立了大功,怎会轻易把此事告诉他人。”
东方景闻言皱眉。
吴心又说:“同你打个商量,你今日当作没见过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隐居在此,如何?”
“这……传火使之职责乃是收集情报,我若隐瞒此事,恐怕会受到责罚。”东方景摇头。
这回答早在吴心意料之中,他撑着扶手站起身来,说道:“你若答应,我便以重宝相赠。”
“哦?”东方景神情一动。
“刚才有件事我骗了你。”吴心走向屋角的矮床边,一边说着,“当年我奉皇命动用禁法铸造的那柄神兵虽未完成,其实剑胚却被我带出来了。”
东方景站在原地,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不由舔了舔嘴唇,下意识看了窗外一眼,压低声音道:“此话当真,若先生此前那些话没夸大其词的话,这剑胚便是重宝,难道先生你……”
“你若承诺为我保守秘密,不向任何人提起我隐居在此,我便将那剑胚赠予你。”吴心说着抻开被子,按说已入冬了,天气寒冷,床上却十分干燥,热烘烘的,而床下没炕,这屋子布置简陋,也绝不会是有藏炭地龙的。
东方景不说话,吴心动作也不紧不慢,在床边坐下了。
东方景紧紧盯着吴心,试图从他表情中分辨真假,可吴心始终面无表情,倒是东方景自己神色变幻十分精彩。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东方景终于说了一个“好”字。
东方景话音刚落,吴心松了口气道:“你果是孤身前来,不然绝不敢答应此事。”
“哦?”东方景面色微沉,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毕竟剑胚只有一件,若你带了其他人来,以我如今的境况,万万没法再拿出第二件宝物来封口了。”吴心毫不设防背对着东方景,半跪着掀起床板,头也不回。
东方景面色一缓,吴心一打开床板,一股热浪袭来,东方景讶异到:“这是……”
床板地下放着一具四尺长的青铜小棺,青铜棺表面简单雕饰着龙纹,热浪便是此物散发出来的,吴心摸索着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棺盖滑开,露出一柄架在棺底半尺高处的剑。
剑首透雕龙头,须鳞毕现,剑柄上赤线缠缑,连接着兽面云雷纹的剑格,那剑鞘似乎也是金属所制,末端的剑珌亦雕刻着云雷纹。
纵使剑未出鞘,单看繁复华丽中透着威严的装饰,东方景也知道这定是一柄宝剑。
况且,此剑一现身,室内便陡然暖和起来。
“神兵,真有此等神兵……”东方景口干舌燥,心生贪念,只想立刻夺入手中,又谨慎道:“吴先生为了隐居避世,甚至连这种神兵也愿意赠予他人吗?”
“你得了此剑后,大可以献给秦公,那之前,你只需帮我保守秘密七日,七日后,我便已离开河东县。”吴心小心捧起棺中宝剑,“到那时候,秦公得了宝剑,也没必要去追查一个瞎子,让他不得安度余生了。”
“先生放心,我定当遵守承诺。”东方景看着吴心捧起宝剑,语气不由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不要焦急,此剑凶戾,出鞘之时若不留神便容易受伤。”吴心右手稳稳握住剑柄,右手握着剑鞘中部,将与剑鞘严丝合缝的剑身缓缓拔出。
剑出之时,东方景纵使早有准备,仍忍不住轻呼一声,只见剑身通体赤红,竟如烧红的烙铁一般!
按说钢铁烧红时最易受损,但此剑锋芒初露,便给人以锋锐无双之感。
待全剑出鞘,只见八面剑身布满蛇瞳状刃纹。
吴心把剑鞘轻轻放在一边,砰的一声,剑鞘落桌时,把桌底灰尘尽数震落。
吴心横剑胸前,语气难得柔和了一些,说道:“此剑三尺三寸,宽二寸八分。”
说着反手握剑,把剑柄递给东方景,“小心一些,虽未开锋,但若不小心触到剑身,也是会烫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