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春之季,山里花香熏得人头昏脑胀,剑一般的茅草过膝深,将土坑乱石都掩埋其下,这种时候的山林,本不适合跑马,但皇血奔行其间,却如履平地。
突然间,马蹄踩到地上的铁制捕兽夹,啪一声!皇血马嘶鸣一声,在兽夹合拢前硬生生抬起蹄子,马背上李不琢与方泰柯猛烈颠簸。
“嗯?”李不琢一拉缰绳,皇血唏律律停下,绕原地转了两圈,缓缓踱着步子,停了下来。
李不琢翻身下马,捡起夹紧的铁制捕兽夹,皱了皱眉:“捕兽夹还是新的,难道是陈阆真他们逃走时扔下,防范追兵的?我们多半没追错方向。”
扔开捕兽夹,李不琢转头看向方泰柯:“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为了迷惑视线,故意把我们引向错的方向。”
二人继续上马。
行至半途,方泰柯忽然道:“其实当初在壶天之中,我发现你的剑道似乎包含了许多种剑道意志,但却不显驳杂,反而有万法如一的味道。”
方泰柯看出了李不琢周天剑宿法的的玄机所在,李不琢闻言心中有些惊讶,但也没隐瞒了,点头道:“不错,这次我来剑冢观礼,就是想着能否感悟升邪剑冢蜇龙真君留下的剑道意志,可惜,被陈阆真抢先一步。”
方泰柯顿了顿,道:“此行不论追不追的回来升邪剑,我方氏都会感谢李兄,事后李兄可以来剑冢参悟易龙图,若不嫌弃,我也可以助你凝练剑道。”
“正求之不得。”李不琢这才发现方泰柯虽然面瘫,又与外界接触不多,但还有些人情。
“对了。”李不琢又道:“自从一月前在新封府见到你,你便面无表情,但你不似寻常面瘫之人那样眼歪嘴斜,反而五官端正。你面无表情的原因,可是因为神魂受过什么伤?”
“我也不知道,我自幼如此,生下来不知道哭,几岁时在村里住着,被人打了也不知道恼。”
方泰柯实话实说,也没隐瞒。他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倒不是什么病,只是生下来就不知道喜怒哀乐,开始被人当成傻子,后来方氏选剑侍的时候,这一辈却只有他被选了出来。
“说起来我少时也有个嗜睡的毛病。”李不琢寻思方泰柯和自己都算得上是“非常之人”了,说着移开话题,心念一动,脑子里浮现出幽州的地图,道:“从此处出幽州,陆路还有七道关卡,水路却只有三关,前方八十里外有条孽龙江,若陈阆真是从这方向逃离,极有可能从水路走。”
“你不是幽州人,刚到幽州半年,如何对地势这么熟悉?”
“我过目不忘!”李不琢笑了笑,振缰策马。
八十里路对皇血来说只消一个时辰,二人赶至半路,来到一处山谷的制高点,四周景象一览无余,方泰柯忽然说:“等等。”
李不琢策马急停:“怎么了?”
方泰柯翻身下马,把皇血牵到谷边的密林中,皇血不安地吭哧打着响鼻,方泰柯出了林子,指向原处数里外的一条小径,只见小径上有七八人正从西边过来,看模样打扮是商旅中人,但行走时隐隐结成阵势,若说是为了防范匪类,也未免过于谨慎了些。
李不琢正瞧着,方泰柯突然道:“升邪剑就在他们手中。”
语气笃定。
“他们?”
李不琢不知剑侍与升邪剑有什么联系,也不知方泰柯的把握何在,但方泰柯话音刚落,他就在那七八人中寻找陈阆真的身影,只见其中有一人身形与陈阆真有三分相似,当即隐下身形,低声道:“若真是他们,你我恐难以夺剑。”
陈阆真自身便已有先天大圆满,半步宗师的境界,陈氏长辈理应更强,凭他和方泰柯二人,不可贸然出手。
方泰柯点点头,也隐下身形,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纸,折成剑形,往天上一抛。
剑符飞出,须臾不见了踪影。
方阿含向其他剑侍传信后,李不琢观察着陈阆真一行人。
“看他们来的方向,怎么不是远离沂幽山,反而是往这边走?多半是有东西遗落在沂幽山,不得不回来一趟,他们费尽心思谋夺升邪剑,若是出了别的岔子,不至于再度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看来,恐怕是剑出了问题。”
李不琢喃喃自语。
转头看向方泰柯,却见方泰柯神情恍惚,额头冷汗直冒,连唤他几声都不应。
李不琢眉头一皱,心道方泰柯多半是因为魂魄受损,才不像正常人那般有喜怒哀乐,眼下这情形,难道是隐疾发作了?
又等了一会,方泰柯只如犯了癔症一般,在那出着神,对李不琢的呼唤不闻不问。李不琢眼见陈阆真一行人正向这边的方向走来,只好把方泰柯扛起,藏在树林中,自己牵好马隐藏起来。
片刻,陈阆真一行人从远处经过,李不琢低头看了一眼方泰柯,叹息道:“这时候犯病,也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