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成真人扛不住云景道长的苦苦哀求,透出来一道“绝不可以向外传出一个字”的消息:玄信师伯奉老祖之密令,将马上动身去凡人界,秘密查访沈师伯和青木派。
说完,清成真人逃也似的离开草亭。
云景道长立刻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都说了是密令!玄信师伯是元婴大能。清成师兄只有金丹境的修为。如果不是前者刻意泄露出来的,后者能知道?与之相比,他更相信后者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
清成师兄这次来闲云山,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奉玄信师伯之令,来告诉他这道“绝不可以向外传出一个字的消息”!
云景道长想到这一层后,顿时只觉得四周都是偷窥的眼睛。
后背好象突然生起了一阵阴风。他使劲的打了个寒战。
幸亏在边界混了十来年,做戏什么的,随时都能上手。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监视起来后,他立刻配合着这个寒战,望着清成真人匆忙离去的背影,面现愕然之色。
“师兄,哎,师兄……”他急匆匆的追上去,“我,我真的与沈师伯之间从来只论私交。不知道青木派……”
清成真人脚下不停,嘴里飞快的安慰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怕。”
“那,我明天要起程去仙门长老会报到,沈师伯在我洞府里,真要是宿醉不醒,我怎么办?”云景道长追着他,问道。
清成真人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云景道长又是拉着他的袖子苦求:“师兄,求师兄帮我这一回,帮忙支个招。除了您,我完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师兄,求您……”
清成真人被缠得不行,心里恼火得很——这家伙占了地利的好处。他硬是脱不了身!
没有办法,他只得含糊的应一声:“我这就回去,帮你问师尊。”
“您一定要帮我问啊。我等您的信儿。”云景道长还是没有松开他的衣袖。
清成真人只好再三保证:“一定,一定帮你问。等问着了师尊,我立刻就给你传讯。”
云景道长这才松开他的衣袖,放他离开:“师兄慢走。”
还慢走?清成真人用最快的速度祭起了飞剑,头也不回的御剑而去。
云景道长望着他迅速变小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师兄还肯帮我,说明我真的无事……”说到这里,他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还好我从来只与沈师伯论私交。”
接下来,他折回下面的草亭里,收拾点心和茶具。
将点心一样一样的收回朱漆提盒里,白玉茶具整理好,重新收进储物戒指里,他提起漆盒,若无其事的回到洞府里。
将提盒放到厨房里的长条木桌上,他甚至打开提盒,拿起一块模样最讨喜的红豆卷,有滋有味的吃完了。这才摸摸嘴巴,回到起居室,在长榻上盘腿坐下来。
闭上双眼,他开始打坐。
其实这些都是表象。
刚才,他是怕在元婴大能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不住心思,所以才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深思那道消息。
演了那么多,也应该能够在三位师伯面前洗掉嫌疑了吧……
云景道长心里还是没底,索性敛去杂念,专心致志的练功——他不知道玄信师伯为什么要派清成师兄过来,透出这样的消息。就算这道消息是真的,他也不怕。因为主公早有先手,玄信师伯去凡人界,也查不出什么来。更重要的是,他坚信一条,那就是,他自己就这么点能耐,休想能够在玄信师伯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招。正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他什么都不做,玄信师伯能奈他何?等过了今天,明天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启动护山大阵,离开宗门,前往仙门长老会报到。届时,玄信师伯更加奈何他不得了。
至于主公的安危,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一来,主公深得泰阳真君的器重,二来,主公刚刚才救了清文师兄,于宗门嫡长一脉有大恩,所以,就算玄信师伯想对主公不利,也不敢公然在他这闲云山下手。
而玄信师伯既然尊主公为师兄,也就意味着,其修为不如主公。等主公醒来,玄信师伯只怕会更加忌惮,更不敢下黑手。
理清这些,他是真心觉得累。明明是在自己的宗门,在自己的宝山和洞府里,然而,他却丝毫放松之感都没有,远不及在沈家庄和石头岛呆得轻松自在。
也难怪离开宗门,不管在何处,呆多久,他都不知“思念”为何物。
他曾以为,这就修士该有的超然与脱俗。
然而,结识了主公,住进了沈家庄之后,他才知,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可笑和自以为是。
主公说得对,修士也是人,也同样抛不开喜怒哀乐。
所以,修士也会思念,也有乡愁。
不知乡愁为何物,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家”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