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沈云听古氏兄弟嘴里听说了这一两年来,“三春会”在边界这边的行事手段,已感觉到“三春会”之野心极大。
他冷眼观之,“三春会”在边界的野心,可远不止站稳脚跟这么简单。
而且,他先是为平安坊出头,紧接着又从三春茶楼的地牢里劫人,不是招惹,也是实际上招惹了蓝袍人。古老二对蓝袍人甚是了解,就已经开始担心,蓝袍人总有一天会上门寻仇。
所以,乘着蓝袍人现在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不失为眼下之良策。
但沈云还是暂且没有对付三春会的打算。
一是,形势所迫。
眼下,仙门盯上了边界,欲重新整合边界之势力。然而,边界形势错综复杂,能够在边界立足多年的势力又岂是等闲之辈?按常理,仙门定是要杀鸡骇猴的。
那么,谁会是这只“鸡”呢?自然是从那些本身势力较弱,又偏要在此时不等收敛,强出风头的喽。
石头岛若是不安分的话,倒是挺符合仙门的条件。
二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先下手为强”。
因为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表明,“三春会”已经开始对付他和石头岛。他若因为怀疑对方要对付自己,而下这个所谓的“先手”,那么,他与三春会之流,又有什么区别?大家不过都是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罢了,一路的货色而已。
而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青木派也变成这样的“货色”。
因为这完违背了他修行的初心。
在他看来,违背初心,下一步,便是迷失自己。再下一步,便是堕落。
青木派若是堕落,那他还留着它做什么?祸害人吗?
只要一想到青木派将会变成仙庭那样的存在,他便恶心得只想吐。
好吧,真到了那一天,便不再是恶心那么简单了。
祖师她老人家留着最后一口气,在市井里残喘苟活七年,才留下青木派这一点星火;
师门历代尊长颠沛流离,一心向道,痴心不改,方有青木派一脉传承;
当年,他天赋尚未觉醒。而师父不嫌他愚钝,拖着病体,手把手的教他识字、制药,引他入门,临终之时,写下遗书,将青木派的传承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若是青木派将来变成了仙庭第二,他便是青木派最大的叛徒。
而青木派源自天神宗,这也是不争之事实。
他若背叛了青木派,也就等于背叛了天神宗。
如此一来,他与蓝袍人之流不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了吗?
既是如此,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替云松子前辈“清理门户”?
相比于第一条理由,这第二条才是重中之重。
沈云深吸一口气,看向魏清尘,缓缓道出心中所想。
本来,他暂且不打算说这些的。无他,魏清尘心中光复宗门的执念太深。他的这番话虽尽是肺腑之言,但是,在魏清尘憋了两百多年的执念面前,还是显得太过苍白,说服力亦有限得很。
只是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蓝袍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以魏清尘的脾性来说,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了,肯定是按捺不住,非是要灭了蓝袍人而后快。
这使得他不得不尝试说服之。
祖师她老人家常在玉简里说“听天命,尽人事”,想来说的就是眼下这一桩吧。
魏清尘听得甚是安静。待沈云说完,他坐在椅子里,眼帘微帘,宛若入定一般。
而沈云说了一番长话,感觉口水都快说干了,遂端起手边的茶碗,一气喝掉了一大半。
待他放下茶碗,魏清尘眨了眨眼皮子,终于动了。
沈云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主公所言……甚是。”魏清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变得沉寂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焦虑与坚决,“不忘初心……木灵子祖叔祖在那样艰难的形势里,隐姓埋名,也要创立青木派,留下这一点道火,绝不是为了替云松子老祖收拾逆徒……是我太过急切了。”
沈云也略微放下心来。魏清尘的这话里还是想着收拾“三春会”与蓝袍人。但至少,他已经认识到“急切”,不再急于一时行事。说明先前那番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还能听得进劝,便是好事。沈云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道。
魏清尘象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在袍袖里握了握一双拳头,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沈云,恳切的说道:“主公,先下手为强,不是说一定要出手。三春会和蓝袍人行事卑鄙,不择手段。我们先摸清他们的底细,提防一二,也是先手啊。”
这个……很有道理。沈云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是我迂腐了。”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