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辰逸将沐浅夏送回营帐,叮嘱她好生休息,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沐浅夏乖巧的点了点头。
…………
朔风将屋里服侍顾离的小斯支走,看着顾离雪白又憔悴的容颜,朔风的眸中划过一抹心疼。他沉着脸,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白玉色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约摸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喂给顾离吃下。过了片刻,顾离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手指头也微微动了动,口角溢出来一丝鲜血,但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见顾离醒来,朔风紧张的神情终于稍稍放松,他倾身将顾离扶起来,把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让他整个人靠坐在床上。一不小心伸手摸到了他衣服下的骨头,面上忍不住又流露出难过之色。
朔风不解地问道:“当日她遭挟持,公子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前去相救?甚至还不惜一路拼死相护?她任性妄为这么多年,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就算她是公子手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但也不值得公子以命相护。就算没有她,对我们的大计也无甚大的影响。”
朔风心中似是些许怨恨,原本以前说话还尊称沐浅夏为长公主殿下,现如今却是连尊称都懒得叫了,直接以“她”相称。
其实说到底,朔风对沐浅夏的怨恨很简单,他俩本无冤无仇,唯一的交集便是顾离,所以他的怨恨基本来源于顾离身受重伤,倘若不是为救沐浅夏,顾离眼下也不至于憔悴衰弱到这等境地,浑身是伤,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形如一个废人。倒也不是说非要让沐浅夏去死,可是倘若顾离不那么力相护,也许他也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在他看来,沐浅夏是导致顾离受此重伤的罪魁祸首之一。
顾离静静地听着朔风的不平之音,眼眸里依然是笑吟吟的,周身的气度极为从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等着,等顾离说完,他才慢悠悠道:“你可知我为何很少将重大任务交付于你?”
“?”
顾离不答反问。
“自然是因为我的水平太低,远还达不到可以处理重大事物的地步。”
顾离轻轻摇头,“不。相反,你的能力很强,但是你沉不住气,我不过就是受了点伤,你就已经开始心气浮躁,心存怨恨。你精通计谋,但却过于阴损,若长期沉迷于此,反会使心智受损,这也是我为什么将你带在身边的原因。我希望你以后用计之时,能把持的堂堂正正,怀恢宏浩大之心。”
此时的顾离虽然还很虚弱,甚至连动都不能,可是他眸中的目光却清远深遂,温言淡语,眉眼含笑,却宛如天底下千万剑气归于一处。
这是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风华。
此时的顾离才是最真实的模样,也是他最崇拜的模样。
“即使我和公主曾有过嫌隙,但那都是微末小节,也不过是每个人的立场、所求不同。就算我用尽计谋、使尽手段,让她尝遍苦头,那又有何用?对我们的大计没有任何影响。”
顾离又十分缓慢的开口,轻轻地道:“我的计划里,自始至终唯有这天下。倒不如另她心怀感激、愧疚,届时再加以利用,成为我实现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
他不去伤害沐浅夏,甚至去保护她,是因为没必要,她本就不是他原本计划中的一环。
但现如今,她已一步步地走向他的棋局,他何不借她的手去更快、更好的实现他的计划,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顾离已经知道,现在的这个沐浅夏,已经与当初那个人并不相同,只不过出于他自己还不曾深思的理由,他目前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她想要相信他、帮助他,那他便放手,由着她去做,至少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一个真正了不起的谋算者,并不是精通世间所有阴谋诡计的人,而是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能够一眼看透人的内心,善于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走一步,就能知百步。
杀伐果决也好,冷酷残厉也好,阴谋诡计也好,要杀什么人,又要伤害什么人,这仅仅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他将这一切娴熟的操纵于掌间,却从不沉迷。
为计眸所御者,只能是棋子。
而他却是那个操棋人。
而这万里江山,人间百态,不过是他施展的棋局罢了。
…………
此刻的沐浅夏虽然很疲惫,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顾离,遂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又向顾离的营帐走去。
他走到门口时,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朔风,便将他叫住,问道:“顾离,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公子,他还在昏迷中。”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沐浅夏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
顾离现在整个人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