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箫见婆婆对自己这般关切,却是从来未曾有过的待遇。她本是个率真的姑娘,心一热,几乎要将实情倾囊倒出。这时,就听徐庆在堂外嚷道:“少夫人,还不快让咱们进去?”一句话提醒了白箫。
文蕙听到声音,忙问:“是徐庆?”
“都是自己人。婆婆请稍候。”白箫说着,便奔出门将陈氏父子、徐庆、荷萍、丁二领进了花厅。
文蕙见到陈南城父子,当即羞惭满面。他们相识几十年,要不是谢剑云说他们父子“贪污盗窃,私藏巨金”,也不会还得老人家身陷囹圄,媳孙俱忘,想到此,她掉下泪来,“陈伯,你受苦了!都是我听信他人谗言,害得你们家破人亡!”
陈氏父子说了几句“是谢剑云陷害,不怪夫人”之类的话,双方尽释前嫌。
此时只听内堂传来脚步声,白箫回头一看,却是林清芬的母亲文兰。她见了白箫便道:“箫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婆婆都不知道为你的事哭了多少次。”说罢便是絮絮叨叨个没完,“你不知道,你那表妹比你还命苦,新婚之夜,她男人就被蓬莱派的奸贼杀了,她现在怀着个遗腹子,你说她今后可怎么办?”说罢,便哭了。白箫却听得怒火中烧,她真想告诉文兰,杀死谢剑云的不是别人,是你女儿林清芬,这是我亲眼所见!可此时,她却见徐庆在朝自己眨眼睛,她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言,于是只能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可这文兰还在那里说个不停,她应付着,忽然想到外婆还在偏厅,便大声道:“婆婆,姥姥来了!”
文兰顿时煞住了话头,文蕙也回头看着她,两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媳妇?”文蕙道。
“婆婆,姥姥没有死,她还活着!”白箫大声道。
“你说什么?”文兰和文蕙同时大惊,两人一起东张西望,同问,“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她现在不便进来,这其中的缘故说来话长。”
“为什么不便进来?她要是活着,我可真是……”文蕙哽咽着看看妹妹文兰,文兰也是说不出话,只顾点头,“我、我与士清找了她多少年,杳无音信。她、她现在……她在哪里?快快带我去拜见。”说着已迫不及待地要朝外冲。
白箫忙拦住道:“这事还要请陈老伯说明白。”
文兰一旁流泪道:“我妈是不是不愿见我?当初我不听父母良言,经常让他们操心——若不是为了那只破碗,我爹娘也不会出这种事……我要在她老人家前跪三天三夜,请求她老人家原谅!”说到这里,失声痛哭。众人忙劝。
白箫道:“姥姥现在在外室休息,婆婆、姨妈,且听陈老伯告知内情。”
文蕙这才静下来听其母的一大段往事。两姐妹听说,母亲失明,多年来寄居山林,都大哭起来。文兰尤甚。
陈南城又叙述其母与沈英杰本是同门师兄妹,日久生情,后来不幸分离,其母迫于父母之命,嫁了文家。沈英杰为此终身不娶,却替心爱的弟子作伐于文家,把文家的大女儿嫁给徒弟为妻,以续上一代未了的心愿。
文蕙听罢突道:“我知道了!这位救我母亲的就是士清的恩师沈英杰,士清不知等了他老人家多少年!我记得士清说过,他的小命也是沈大侠从倭匪中救回来的!他是在我们成婚时突然出走的。既然他与我妈一家有点渊源,也许怕见我们一家才故意避开的。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知还在吗?我们当面谢谢他老人家!”
陈掌柜又接着说到沈英杰为搭救竺素心不幸被甘傲天打伤,手脚俱断,险些丧命,文夫人以失明之身照顾残废的他,在祁连山上历尽千辛万苦,过了近二十年。直到今年,沈英杰才身体复原,重拾武功,期间的痛苦难以想象。
文蕙一听,心想当时我妈正当中年,沈英杰又跟她年纪相仿,一个是丧夫的寡妇,一个是久旷的怨男,这样日夕相处,许多事不能避嫌……这沈英杰虽是士清师父,母亲的恩人,可这样总不太好吧?
文兰一听,也已明白,却不同于姐姐的想法。她觉得男女两情相悦,结为夫妇,本是天经地义。母亲与沈英杰原本有情,已经错过因缘多时,中年相遇,患难与共,结发同枕,何等乐事!于是向她姐姐道:“既然继父也来了,咱们还等什么!快去拜见呀!”
“这个……”文蕙踌躇了。
“我也是个老派人,起先得知沈英杰与你们母亲结为夫妇,也有不解。不过后来我想,他们当时如不结为夫妇,一个瞎了,一个瘸子,一个看不见,一个不能动,怎么活呀?上苍生下芸芸众生,不是为了让他们活活受罪而死的!杭州月老祠旁有一副对联写得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做儿女的不能为了陈腐之见,而对天作之合不加理会!”陈南城的一番话说得文蕙低了头。
这时白箫趁热打铁,说道:“婆婆,我上回为救掌柜爷爷,不幸跌入陷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