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刚刚打昏了一个尖叫不休的女人,居然又跑来一个醉鬼
昭元帝由衷觉得,今夜真是热闹得太过了
两人之间靠得极近,醇酒之息脉脉浸润传来,昭元帝微一挑眉,声调不似寻常那般平稳——
“国师,饮得多了。”
他向后退一步,想要避开这突兀而怪异的诡异气氛。
柔滑冰冷的指尖略微一弯,用力不大,却自然而然的停留在这一点暧昧红痕上,轻飘飘不着力,却又透着诡异的亲密。
微微的摩挲触肌生凉,让人心头一震,昭元帝只听到耳边轻笑一声,“我没醉,也没喝酒。”
笑声带动气流,兰息之间空幽诡秘,却似一点暧昧流离。
“可怜我举杯在手,却忧及皇上的安危,巴巴的跑来,陛下却如此冷淡,真是伤我了心了。”
轻笑温言晏晏,若是出自女子之口,倒真像是在撒娇抱怨了。
昭元帝眉心一凝——无翳公子此人,素来喜怒无常,性情乖戾不能以常理论之,他如此这般作为,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微一闪念,他巍然身躯轻轻一侧,让落在他颈间的手指滑落,淡淡道:“说起来,倒真是劳动国师大驾了。”
他取过桌上琉璃龙纹壶,倒入茶盏之中,竟是双手奉上,“国师请满饮此杯。”
清粼粼的茶水已然冷透,尤自发出淡雅梅香,无翳公子却是不以为忤,笑道:“好茶好水。”
他接过精巧茶盏,凑到唇边,毫无犹豫的一饮而尽。
他朱唇之上水色潋滟,下一刻,却是收起了笑容,连声调也变得冷冰冰的。
“这一茶之谢,我已经领受了……今夜之事,对方虽然失败,一计不成,又将生出好些波澜,我虽为国师,却也不能随身跟着——俗话说,只有千里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也该做个了断了。”
虽不是严词厉色,却也是落地铮铮,宛如寒冰金石一般。
昭元帝目光幽暗闪动,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微微颔首,负手挺立,面沉似水,平静中却似压抑可怖的激越火焰
“母后,她已经浪费了我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心里有数就好——哼,外患如此险恶,自己却还是心魔未除——若不是心心念念的羽织,又怎会误中今日的毒计?”
无翳公子冷哼一声,言语很是刻薄刺耳,仿佛对昭元帝很不满意似的。
“那位羽织姑娘,已经贵为清韵斋的圣母了,她以慧剑斩断情缘,便是要与划清界限,若是继续对她怀有旧情……哼哼”
他又冷笑数声,侧过脸去,用脚尖再次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女体。
“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替死鬼了。”
月光照着他斜落的鬓发,宛如画上的乌云墨雪一般,却又映出梦幻迷离的淡银光芒。
朱红的唇色水色潋滟,虽是蔑然讥诮的冷笑着,线条却极为优美诱人……
虽看不清真实面貌,无翳公子却实在是美极清绝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人物
昭元帝凝视着他,竟是有些出神了
“陛下盯着我做什么?”
雪白的手指,在他眼前轻晃,昭元帝身上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嗯……真是失礼了”
无翳公子冷然一笑,笑声清脆得好似琉璃碎裂,折扇一扬之下,疾风吹得昭元帝睁不开眼,“该不会又在思念那位羽织姑娘了吧。”
昭元帝微眯起眼,眉心一皱——好好的,这人却屡次三番的提起羽织……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若是要否认,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若是说出真相——昭元帝干咳了一声,也觉得老脸有些发烫——他居然盯着一个男人看得入了神
他默然无语,却被无翳公子以为是默认了,他轻声一笑,冷意讥诮之下却另有无数复杂意味,随即低声问道:“那一具简陋的黑木琴,就是为她而制?”
“是。”
“那么……她真是好福气。”
无翳公子眼波幽幽,好似无尽寒潭下的冰雪,又似暗夜里逐渐凄灭的烟花,“这世上,有一个人肯为她如此尽心尽力,而且长久不忘。”
昭元帝想起,第二次会面时,他也曾浅醉长笑,说起自己也有一具古琴,却已是丝弦断折,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伤心往事……就连眼前这个高傲狠毒,高深莫测的天机宗主,也有他无法一手掌握之事。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人——羽织姑娘遇见,是她的幸运,却又是的不幸。”
无翳公子长长一叹,随即侧过脸去,遥望着殿外夜色迷蒙,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