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茫然学语,“娘亲。”
“熙儿乖。”
她居然是笑着抚摸了他的脸蛋,随后又道:“夫君,是不是身体不适?“
她笑靥如花,又扶起了脑髓内脏全无,只剩下一层人皮的顾家主。
“是说,要多卧床休息,顾家的庶务就全交给我了?”
一旁的黑衣女人,发出赞赏的笑声,“很好,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只是鬼灵们还没吃够,准备怎么让它们回到瓶中呢?”
“哈哈哈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们只能再杀两百多人吗,太少了。”
于是一股腥风血雨横行肆虐于顾、王两家,无数人被她手中的鬼灵吃尽脏腑,成为只有一层人皮的傀儡,然后,再渐渐病逝,两家的大权,也终于落到她手上,而那一日,她也正式通过黑衣女子的考验,成为天枢宗的少君。
黑衣女子,即是本宗宗主,亲口褒奖道:“世上经历过千万磨难的女人不少,可如一般,因为仇恨而心如铁石,却又有胆有智的,实在寥寥无几。”
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太后凝望着旧日的幻景,幽幽一叹,唇边竟是带笑的,“一恍眼,这么多年过来了,怀熙已经长成英俊少年郎,而阿聿,竟然成了天子至尊。”
她的嗓音柔和怀旧,映衬着一旁熙王疯狂而痛苦的尖笑声,显得越发诡谲阴森。
太后按着胸口,鲜血快要流尽,而另一边,熙王浑身开始溃烂模糊,连人影都渐渐变得透明,显然快要消失。
“我儿怀熙啊,这么多年来,我看到的脸,就想起那个禽兽父亲,所以,我才要把养得这么聪明伶俐啊……哈哈哈哈”
鲜血染红了她全身,太后的怨毒、悲愤,在这一瞬爆发开来
“的父亲,他对我如此亲怜蜜爱,我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呢”
她的笑声凄厉而尖利,“的父亲,他明明跟我做了一样的事,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女人若是爱上一介武夫,便是轻浮**,私奔更是万恶不赦,男人看上身份低微的女子,却可以将她珍之重之,一家三口踩着我的脸面逍遥快活身为女子,就天生该受这等欺侮吗。”
这一句刺耳彻骨,宛如鹰鸠戾哭,嘶声质问,不是只为质问昏迷濒死的熙王,也不只是怨恨他死去的父亲,而是将一腔怨愤不平,都朝着苍天控诉
暗夜深瞑,幻景如蜃,苍天也是默然无语,无法回答她这一生的疑问。
迷心幻境之力,由她最后的性命根基催发,无边风月,幻灭无常,蔓延之下竟是笼罩整个皇宫,无数宫阙顿时一起陷入迷离。
未央宫西侧殿内,丹离披了一件长袍,正在窗下翻读手卷,而麻将正俯着头,大口吃着盘子里的松子糕。
“嗯?怎会如此”
无边幻境之力,铺天席地而来,丹离只来得及惊讶一声,便也被幻雾笼罩。
“喵~~~”
麻将歪头而倒,发出舒爽畅美的叫声,好似在梦中见到了窈窕美猫和各色美食,而丹离却是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幻境如雾,飘渺间,影照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愤怒,和耻辱。
恍惚间,丹离发现自己回到了唐国的怀云宫,那个偏僻冷清的居所。
温柔的纤纤玉指抚过她的额头,“小离,可好些了吗。”
“母妃……”
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十多年前,那早已病逝的母亲。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黑色殿门被拉开,兴冲冲跑入的女童,有着和丹离一模一样的容貌——
“母妃,小离还发热吗?我给她带来了新出的橙子。”
“丹华,小声点,女孩子家要温婉贤淑。”
“我才不要呢,母妃这么温婉贤淑了一辈子,父王却待您如此凉薄,我们这怀云宫只怕已经被他忘了。”
英姿飒爽的丹华,总是敢说敢为,若是没有她去跟太监争执,怀云宫的银炭、冰盆只怕早就被层层盘剥扣光了。
母妃的眼泪,落在有些昏沉的额头上,冰凉一滴。
丹华顿时惊住了,手里的橙子落地也不浑然不觉,只是投入母亲怀里,小声道:“母妃,是我口无遮拦伤了的心……”
“不怪,是母妃无能,不受父王喜爱,连累了们,自出生至今,都没好好见过们几面。”
玉妃的嗓音有些哽咽黯然,“丹离病成这般,他问都不问一句……”
小小的丹离,眼圈都红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床上翻身坐起,紧紧的抱住母亲和姐姐,“我不要什么父王,只要我们三个好好的……”
然而,就是这么卑微的愿望,在强大权势之下,都会化为齑粉。
先是母妃病重缠绵,不过年余便病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