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意眼神有些飘忽,四处游移着,讪讪说道:“我没借钱,钱……钱是她自己非要拿给我的。”
林夕伸出手掌:“是啊,所以我现在后悔了,还回来给我!”
贺天意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正要说什么,一个温柔和婉的声音响了起来:“贺翔,这位是……”
这女人不仔细看像是三十来岁,但是眼角细密的皱纹以及有些下垂的嘴角都显示应该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一头烫了大波浪的长发松松绾起,鬓角垂了几缕发丝给她增添不少女性的娇柔妩媚。
她穿着一套浅米色套头家居服,脚上是一双艳丽的绸缎绣花拖鞋。
林夕不由嘴角轻抽。
这个人林夕也知道,她跟胡艳芬有过一面之缘,那是贺翔再婚的妻子韩素梅。
“讨债的。”还不等贺氏父子说话,林夕已经如此自我介绍了。
并非她不礼貌,林夕已经在门口冻了十多分钟,进到屋子里也说了一会话,明摆着韩素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且韩素梅面对她的亲切明显是刻意伪装而出,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让林夕突然想起王熙凤接待初进荣国府的刘姥姥。
若是怯懦自卑的委托人见了这样的场面,想必又是扎心的一击必杀。
林夕的话让贺天意有些不自在。
韩素梅丝毫不觉得尴尬,走过来坐在林夕对面:“那我就叫你一声胡姐吧。”
“既然知道我姓胡,之前又何必明知故问?”
再次被抢白,而且被林夕很尖锐的点出之前的惺惺作态,韩素梅的眸光中也闪过一抹恼怒。
这个乡下来的蠢货!
贺翔不是说他的前妻是个毫无个性、面团一般的人吗?
转念想到她现在面临的处境,韩素梅也就释然了。
谁凭空被儿子拿走所有一切,老无所依,想必都会变得尖锐吧。
贺翔看向林夕的目光也微微一缩,原来她也是有脾气的,这样鲜活的表情,虽然不似旧时记忆中那个钟灵毓秀的少女,却令她在死气沉沉中增加了些灵性。
“天意呢,的确是跟朋友准备做生意,现在正在筹备资金,难得他这么有上进心,咱们做长辈的,都该支持一下,你说对不对?”
反正花的不是你的钱,好听话谁不会说?
林夕也回以微微一笑:“是吗?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这位做长辈的,支持了他多少?”
韩素梅的假笑有点崩,你这是要把天给往死了聊吗?
“天意要做生意?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贺翔看向韩素梅。
林夕眸光里带着一抹玩味,有意思啊有意思,贺翔居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啊,你儿子前段时间找到我,说是要做生意,没有钱。我瞧他哭得可怜,就把五万块钱都借给了他,他还说要抵押我的房子贷款拿走了我的房本。”林夕笑吟吟又添了一锤。
现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精彩极了。
发现贺翔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之后,林夕继续哭丧着脸:“我原本是不想来打扰你们的,谁知一个多月前我身体开始出现各种不适,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治疗。可是我现在住在天意给我租的筒子楼里,捡废品的钱只够我一天三顿饭……”
林夕这一顿哭诉,信息量非常之大,直接把贺天意卖了个彻彻底底。
贺翔得知贺天意居然把那栋房子给骗卖了,而林夕话里话外的意思又说是来自他的授意,顿时一张老脸臊得青中泛紫,指着贺天意的手都直哆嗦。
等到林夕离开贺家的时候,兜里又多了一千块钱,自然是贺翔拿给她看病用的。
问明了林夕的地址之后贺翔就叫她先回筒子楼,说是明天会过去找她。
林夕是不会怕他们先稳住自己然后逃之夭夭的,大不了两百玄晶买个任务目标定位盘,老子现在有钱!
回到筒子楼里,林夕呵了呵快要被冻僵的手,这是一副羸弱的身体,在胡艳芬的认知里,小病忍忍就过去了,自然有时候忍成大病就一把把吃止疼药。
林夕觉得她能活到这个岁数实属不易,没有丝毫常识不说,还抠门到无以复加。
当然,胡艳芬的抠门基本上都是针对自己。
为了节约用电她很少看电视,为了防止浪费水,家里的水阀总开关被她控制到最小。
贺天意那个时候常常抱怨,就算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流出水都没有贺天姿哭出的眼泪多,洗个手要等上半天。
马桶水箱在贺家就是个摆设。
所有的水池子里都会有一个用来接水的盆。
洗菜、淘米、洗衣服的水都用来冲厕所,一旦被发现用了水箱里的水,胡艳芬能唠叨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