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由神审判人，那么谁来审判神呢？
这句话在不信神的文森特听来，都是非常震撼的。他想起让圣兰斯卡特独立于神权的战争，无数用血肉为王权帝国铺路的军人，他觉得自己此刻跟那些先辈是一样的……
“先撤。”安默拉的话给他激情澎湃的心浇了盆冷水。
“啊？”
黑红色施法平台的颜色一点点淡化，又恢复到之前半透明的金。天空中的祭坛不断投掷着陨石，散碎地落在四周，却没有一个接近教宗本人。看这架势，似乎并不是要伤害他，而是要困住他。
安默拉将手里那只小小的号角放下，对文森特说：“赶紧走，他通知圣殿骑士军围过来了。”
是厉害啊，单打独斗拿不下就直接找援兵了。文森特眉毛拧在一起：“就这么算了？卡特里娜还没消息呢……”
安默拉谨慎地后退：“要做最坏的打算。”
从祭坛坠下来的陨石越来越多，黑烟与烈火交织在一起，密集得要看不见教宗的身影。可他背后那扇金门在一片混乱中却异常显眼，它的光芒似乎不受烈焰与硝烟的削弱，之前看起来是若有若无浅浅淡淡的，现在看着也依然是如此。
“什么最坏的打算？”文森特听得有点慌。
安默拉回头瞥了他一眼，脚下闪烁起金色光芒，文森特知道她是在准备魔法阵离开了。
她说：“卡特里娜也许会为他所控，下次见面要做好准备，别再傻站着给她捅了。”
文森特胸口有点发闷：“那我们这次算无功而返？”
“当然不算……”安默拉眯起眼睛，远远地看向那扇金门，还有金门上翁合如活物的微光。这次最大的收获，恐怕就在那扇金门之上了。
几秒后，她脚底的金色魔法阵终于成形。
文森特眼前一花，等调整好焦距再看，却发现他们已经在奥兰北方港口了。
不远处吵吵嚷嚷的，许多小摊贩拦住下船的人，兜售廉价的手工纪念品。海港上还有不少教廷的巡逻兵，对这些小商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奥兰风气宽松，换了圣兰斯卡特，早就清理得一个不剩了。
眼前颇有生活感的景象与不久前的激烈战场对比太过明显，文森特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安默拉倒是自然而然融入其中，她从落地的拐角出来，直接走到一个票贩子面前，买了两张船票。
“等等……”文森特把她叫住，她回头就塞给文森特一张票。
“还有十五分钟开船，我们混进人群之中离开。”
文森特把那张皱巴巴的票展平一看：“要回黑塔城？”
“直接去黑塔城那不是等着被抓吗？”安默拉跟他并排走，经过那些巡逻兵的时候甚至露出了纯真好奇的微笑。
过了会儿，她又压低嗓子说：“船票是到黑塔城的，但是沿途会经过圣兰斯卡特和普朗曼。到普朗曼的时候，直接下船，小波文会通知那边的人接。”
文森特问：“呢？”
安默拉没有回答，假装看一个小贩手里的纪念碑模型：“这个怎么卖？”
文森特把她揪到一边：“倒是说清楚啊！还有卡特里娜，教皇……都憋着不说，我心里多没底！”
他揪人的动作有点粗暴了，巡逻兵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安默拉只能放弃挣扎，假装跟他相处和谐，这才勉强打消文森特被当成人贩子的可能性。
“记不记得我让查过一个东西……”
文森特没忍住打断她：“让我查过的东西都能从这儿排到黑塔城了。”
安默拉耐着性子说下去：“兽名印记。”
这个文森特早忘了，他呵呵一声：“到底打不打算告诉我？”
“……兽名印记就是曙光给信徒打下的标志，索菲亚头上也有一个，那个兽名印记的数目很特殊，我记得我当时就是让查这个。”
她这么一说，文森特立马就记起来了。当时他还吐槽过呢，说单独查兽名印记这个词条还好，如果具体到兽名印记的具体号码，那就相当于问一场战争中死了多少人，每一个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身高多少……这几乎是不现实的。
不过后来安默拉自己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创世是在七天内完成的，七代表神的完满无缺，而六比七少一，与神无限接近又略有不足。在圣典中，六百六十六是代表人类的数字。
“所以……？”安默拉讲了半天，文森特还是没明白她要说什么。
安默拉小声问：“从那扇金门里看见了什么？”
“速度太快了，我没怎么看清，不过应该是只黑乎乎的爪子。”文森特猛然惊觉，“兽爪？”
安默拉点头：“对，兽爪。”
船笛声悠悠扬扬，一艘蓝白色蒸汽帆船缓缓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