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声,昼夜之交的风声,嘈杂的心脏跳动声。
当安默拉用心去听的时候,这片寂静反而变得越发吵闹了。
她靠在那堆食物上,闭上眼睛,手触到了脖子上的项圈,然后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冰冷而纯净的秘银制品,式样典雅大方,比起项圈更像是某种古老的饰物。这是门格尔留给她的重要“遗产”,据说这里面藏着的魔导系统足以与根源系统媲美,而根源系统代表的是目前魔导水平的最巅峰。
安默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着从门格尔那里得到力量。
她的手再一次碰到了项圈,顺着它精巧古朴的纹路抚摸过去,触感是冷的,却让她身都燃烧起来。如果现在有一个能够在她意识空间运行的魔导系统,那么安默拉完可以在半小时内逃离死境。
不必惧怕那些肆虐的死亡射线,不必让心跳为一个潜入者失控,只要能让她在意识空间构建出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魔导式,那么一切困境都会被破解了。
可是项圈依然是冰冷的,那个伟大的魔导系统没有半分要为安默拉所用的意思。
门格尔冷漠中带点嘲讽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
噩梦。
就算这个人死了,他所带来的噩梦也没有结束。
安默拉环膝蜷在角落里,面孔隐藏在长发投下的阴影中,她把头低得更下了。
——然后一把小刀钉在了她头顶上半厘米不到的地方。
安默拉几乎能感觉到刀锋擦着自己的头皮,有几根长发从头上飘落下来,她嗅到了刀锋上的血气。
那把小刀很细,刀身晦暗,没有反射出一点光彩。它没入车壁时发出很轻的“啪”的一声,然后就只剩下刀柄在外面了。安默拉这个角度看不见掷刀的人,也看不见那把刀的具体形貌,但是她能感觉出的气息。这把刀与之前那个暗中窥伺的目光一模一样,散发着残酷的杀气。
安默拉还从来不知道自己仇恨这么高,明明什么都没干过还要被人追到马车上暗杀。
可是现在已经没空想这个了,安默拉在看见自己头发落在膝盖上的一刹那就跳出了马车。她感觉到巨大的惯性,直接往地上一滚,然后被路边的残壁阻住了。马车的行进速度不快,按理说跳车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安默拉完没料到附近刚好有半面墙。
对方已经动手了,在他的下一招出现之前安默拉必须离开他的视线,跳车是最好的选择。安默拉没有选择求救,因为开口喊老巴特救命的时间已经够对方把她扎成蜂窝了。
安默拉落地的姿势非常糟糕,她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被撞断了,痛得动弹不得。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绕到墙后稍作避退,但是手上的烫伤也开始发作,手心里是湿热的血液。她大口喘息着,抬头看向马车,发现马车在冲出去一段路后就停了下来,看来老巴特反应也很快。
因为直接撞在了墙上,所以安默拉跳车的动静很大,老巴特虽然耳朵不好,但也听见了。他回头想看看安默拉在搞什么鬼,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漆黑的暗杀者。
那个人站在顶上,他立于猎猎风中,整个人如同一道暗影般飘忽。
安默拉在痛苦之中也抬头瞥了一眼,而这么一瞥已经足够安默拉看清他的样子了。
黑色皮甲,兜帽蒙面,高筒皮靴,披风有些破损,十指之间扣着纤长的锐器。安默拉一开始以为他用的是普通小刀,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军刺,坚韧锐利,表面附着了阻止伤口愈合的重金属。
安默拉有些懊恼,她在发现刀身不反光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的,那是军用刀的特征。不过就算早点知道也没用了,虽然个人实力在战争中发挥不了很大的用处,但是一个手持武器的青壮年军人想要杀死几个老弱病残还是很容易的——不巧安默拉和老巴特正好属于“老弱病残”。
那个人在马车停下的一刻也站得纹丝不动,就像在车顶生了根似的,安默拉发自内心地希望他永远也别动了。
这时候老巴特从外衣里抽出了那柄锐利的手斧,抬手就朝暗杀者扔了出去,他力道很大,手斧伴随着呼啸的风飞向了暗杀者。那个人侧了侧身子,轻巧地躲过了手斧,然后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落地时没有半点声音。
老巴特连忙也从车上跳下来,落在了与暗杀者相反的方向,他想要去捡那柄斧子。可是当他安地拿到斧子时才迟钝地意识到暗杀者已经朝着安默拉那边去了。
安默拉趁老巴特扔出斧子分散对方注意力的时候迅速翻身躲到了墙后,她大口喘息,试图让外面的寒风冷却自己灼热的血液。可是那个逐渐接近中的气息却让她难以冷静,近了,已经非常近了,也许就是一墙之隔。
“别动!”老巴特暴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然后那柄手斧又一次被掷出了,这回安默拉听见了金属交接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那柄手斧